随從搬來椅子,紫衣人坐下,睥睨之态比楊亦還盛。
風嶼落和孫正墨投去探究眼神。
山無州好奇一下就恢複冷漠了,不動如山。這些在朝堂皇宮周旋的人,心眼太多了。他很煩。
那人假笑:“本官禮部尚書,朱泉。”
風嶼落和山無州同時看了眼孫正墨。
随安香坊了不得啊,有在皇後身邊當三品宮女的朋友,能和大内劉總管吃飯,還能讓護國大将軍纡尊降貴來飯局,如今禮部尚書也親自來監牢了。
風嶼落都要懷疑孫正墨是不是有什麼隐藏身份了。
孫正墨已經見過更可怕的世面,還算穩重,道:“朱大人好,我是随安香坊的老闆孫正墨,這兩位是我店裡的夥計,小風,小山。”
小風小山沒說話。
朱泉點頭:“有所耳聞,兩個打雜夥計,能在大将軍回城被賊人刺殺時,出手幫忙,又先後查出抛屍案和藏屍案的真兇,本官敬佩。”
風嶼落心裡罵,裝什麼,香料發黴肯定是這人搞的鬼,把人弄進來,估計要讓他們辦事了。
果然禮部尚書開始了:“随安香坊的香料本官是知道的,特意定了一批供皇上壽誕之日使用,但出了發黴變質這樣的事,實在讓本官頭疼。”
山無州看到孫老闆又站不穩了,皺眉盯着這個禮部尚書。
孫正墨哆嗦道:“給聖上的供品,出了問題,那不是要……”誅九族。
一分錢還沒掙到,但九族已經要不保了。。
朱泉道:“此事可大可小,本官先替你們保下了,隻是,還有件事,需得你們做好,才能扭轉危機。”
都城的人是說話喜歡繞嗎,孫老闆平時就一套一套詞,這個人更是話裡有話,大家也知道他有話要說,但就是不直說。
而且明明是他使壞,卻要這樣說他擔保,讓人受罪了還得辦事,還要感恩戴德。
孫正墨面上擠出客氣:“請大人指教。”
.
禮部尚書讓他們查逃走的六個人的下落。
簡直黑心到了極點。
說來說去,因為出手的事,還是被懷疑是刺客同夥。
如果是,用同夥釣出逃走的六人,一網打盡。
如果真不是,借他們的手段抓回刺客,同樣弄死。
禮部尚書還說的冠冕堂皇——五天後皇上壽誕,不能留任何隐患,有有勞他們了。
本來意思要把孫正墨關牢裡當籌碼,等找到人再放,風嶼落還沒說話,山無州直接發狠,說不可能,必須一起出去。
态度強硬的很,驚到衆人。
朱泉同意了。但周圍有人監視。
孫正墨給自己收拾了新的妝容,換了把新扇子——繡了竹子百折不撓,氣勢恢複了些,道:“你們給我發誓,下次楊将軍被刺殺,你們不要再出手敲鑼打石子了,讓他死了得了。”
山無州沒忍住,笑了一聲。
風嶼落瞄了兩眼老闆,反問道:“你第三個心願是什麼?”
孫正墨:“……要不我給你預支工錢,去看看大夫吧。”
風嶼落:“那逃走的六個人,為首的是個姑娘,眼睛跟你很像,禮部讓我們找到她,如果你知道什麼,好歹告訴我,我可以幫她們逃遠點。”
孫正墨無奈歎氣。
山無州看了她一會,揣測過後,扯開話題:“禮部讓我們查逃走的人,他真正想知道的,應該是刺殺楊亦的主謀。隻抓那六人,意義不大。”
但通過找到那六個人,可以找到主謀。
反過來也一樣,找到主謀,也許就能找到那六個人。
排除法。
誰,有這個膽量且有能力謀劃行刺大事。
行刺失敗,能立刻滅口。
還是大将軍都查不到的人。
以上條件,瑄國寥寥無幾。
孫正墨震驚,左右看了看,小聲道:“那不就是皇帝嗎,退一步也得是皇子或者宰相吧?”
風嶼落覺得有戲:“宰相和大将軍有仇?”
“不像,倒是禮部尚書和大将軍針鋒相對,時常參他。”
這話有點奇。禮部尚書不是将軍的人,卻能讓禮部接供香生意。
“禮部敢參護國大将軍?”
孫正墨:“朝堂的事我哪懂,但朱泉家世不凡,能力卓越,從禮部尚書的位置往上走,可以進内閣,而且他的背後,聽說還有太子。”
山無州道:“所以是太子,我們去找證據。”
風嶼落正想着呢,被山無州發言驚到了:“慢着慢着,禮部尚書怎麼會讓我們查太子呢。”
山無州也愣了:“對啊,如果主謀是太子,禮部尚書應該知道啊。怎麼推導半天把自己推翻了,什麼情況。”
“……”
三人一陣無言,悶頭思索。
山無州又很快想明白了,打了個響指:“是這樣!難怪,他指定讓我們查逃走的那六個人。”
其他兩人急切看着他。
他說:“如果那六個人也是太子手下,其他人都死了,六人卻僥幸逃脫,那太子肯定怕被楊亦先找到,所以想我們抓,他們滅口。”
但如果不是呢?那批人裡有江湖高手的,分不同勢力。
孫正墨表情變了變,委婉提醒道:“這個太子啊,是東宮儲君,未來皇上,不好找他的罪證,我們都會死的。”
山無州沒當回事,繼續推測。
楊亦未必不知道誰是主謀,隻不過暫時動不了他,故意把供香生意交給禮部,讓太子知道他清楚刺殺真相,從而内心恐慌。
那逃走的六人如果不是太子手下,禮部讓他們去追人,正好可以把鍋甩出去。
這就是禮部尚書的算盤。
要麼把逃走的手下抓回來滅口,斷幹淨線索,要麼,就是把刺殺主謀的鍋甩到别人頭上。
但就算這樣,六個人被抓的話對楊亦來說也是好事,他兒子被殺,必然悲憤要報仇。
左右随安香坊被扯進來了,無論如何都能拿他們擋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比如這次,香料發黴就能把香坊的人送進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