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突然夢到亡父這件事情怎麼想着透着一股詭異,更不要說這位周姑娘自從他們來此查案之後就一直對他不假辭色,今日卻破天荒地和他解釋了這麼多,餘信厚怎麼想都覺得其中有鬼。
他剛從這邊走出去不過幾裡地,想了想還是回頭帶着手下的人重新沖到靈堂前。
“唰”得一聲門就被打開了,風聲中夾帶着嗚咽聲闖入靈堂。
燭火幽幽下,唯見青煙纏繞着供桌上擺放的牌位。供桌上的香燭在他們推門而入的刹那忽地爆了個燈花,驚得白幡搖晃,将牌位上的金漆映得若隐若現。
周嘉言手持三炷香跪坐于蒲團上,身後的兩個丫環低眉順眼地捧着香盤。
身後開門的異動讓她緩緩放下線香,轉身站起後冰着一張臉看向餘信厚:“餘大人這是何意?”
“我爹屍骨未寒,你們就要大鬧他的靈堂麼?”
餘信厚踱步到周嘉言面前,環顧了一圈靈堂,目光最後落到那塊尚且嶄新的牌位上,似乎沒聽見周嘉言的話語一般淡淡道:“周姑娘,得罪了。來人,給我搜!”
他的話音剛落,興武衛就将靈堂團團圍住。
“我看誰敢!”
周嘉言喝了一聲,她那張溫婉的面容在此刻冷若霜雪,蒼白的臉頰浮起薄紅:“今日誰敢動這靈堂一磚一瓦,我便讓他為我爹陪葬!”
說罷她手一翻,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美人刺直直朝向餘信厚的喉間,刃鋒還泛着寒芒,在木闆上投下一道淩厲的影子。
美人刺頓在餘信厚的喉前三寸處,再進一步就要見血了。
“大人!”
餘信厚身後的興武衛驚呼出聲,數十把刀齊齊被拔出鞘,雪亮刀光将靈堂照得森然。
“周姑娘好膽量,隻是若令尊還在,看到你持械妄圖謀害朝廷命官,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餘信厚冷笑一聲,并不把剛剛周嘉言說的話放在眼裡,反而迎着美人刺向前走動了一小步。
一時間,靈堂内劍拔弩張。
陳湘行垂眸站在周嘉言身後,雙手有些不安地攥着裙擺,目光似有若無地瞟向那座放在正中央的棺椁,棺蓋邊緣有一條幾不可見的縫隙。
不能讓餘信厚他們在這裡停留太久。
想到這裡陳湘行眼眸一轉,裝作似乎被這場景突然吓到了一般,踉跄着往後倒去,結果卻恰好撞翻了後面的燭火,火光順着灑在白幡上的燈油竄起将近幾尺高!
霎時間火光沖天。
“!”
周既明的靈堂出于種種原因他們還未來得及細查,若是叫着丫頭一把火正好将樂成侯叫他前來查的東西燒了,那可就糟了!
餘信厚幾乎想都沒想就大喊道:“先救火!”
一片混亂中陳湘行借着前方周嘉言和微月的遮擋猛地推開棺蓋一角,隻見躺在空棺裡面的薛珩手中攥着幾枚銅錢,趁着無人注意連忙擲出,靈堂内的燭火一下子被滅了個幹淨,隻剩下燃着火的白幡。
那點微弱的光,壓根叫人看不清靈堂内的場景,連人也隻能勉強看清輪廓。
“快走!”
周嘉言推了一把陳湘行,急促地喘了兩下後将聲音壓到最低:“我的繡閣下面有暗道。”
微月猛地将供桌掀翻,屋子裡噼裡啪啦的聲音亂成一團,叫人都聽不清具體是哪個方位傳來的聲響。
陳湘行腦子裡還是一團亂麻,但是眼下的情況卻容不得她去想那麼多,一片漆黑中她的手腕蓦地被扣住,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被猛地一拽。
“抱着我。”
陳湘行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麼?!”
“啧。”
那人似乎極不耐煩地歎了口氣,旋即他拿出一隻手緊緊環住陳湘行的腰,另一隻手推開靈堂後面的窗棂,縱身跳出。
夜風攜着雨絲灌進來,帶着盛夏的悶熱。
陳湘行本能地攥緊他的前襟,在這一刻,任憑外面有多吵,她都能聽到自己如鼓鳴般的心跳聲。
太近了。
她聞到了薛珩身上那股濃郁的蘇合香。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光傾瀉而下落在她的臉頰旁,從薛珩的角度望過去,隻能看到她那雙水潤潤卻有些呆怔的雙眸,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
“陳姑娘,你還打算在我身上賴到什麼時候?”薛珩忍不住就起了壞心眼,有些揶揄道。
陳湘行一瞬間隻覺得不管是脖子還是耳朵都燒得她難受,索性用有些涼的雙手瘋狂揉搓了一頓自己的脖子和臉,等熱意散得差不多才平靜下來。
她扯了扯嘴角:“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