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薛懷玉小時候林姨親手給他刻的那一塊嗎?怎麼會出現在一個素不相識的丫頭片子身上?
鄭霭眼珠子骨碌一轉,打算等下從這裡出去後務必對薛懷玉嚴刑拷打一番。
餘信厚在一旁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二人的一舉一動,卻見薛珩目色清朗,動作規矩,并無半分逾矩之處。可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兩人之間流動的氣氛微妙至極,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将旁人都隔絕在外。
“陳姑娘身上并無異常,餘大人可以放心了。”
薛珩的手離開了陳湘行的腰際,後退一步時将自己的聲音壓到最低,笑了一聲:“玉佩挂在你身上還挺好看的。”
陳湘行松了一口氣,密信被她藏在胸口處,薛珩自然不會亂來,若是換成剛剛的興武衛還真就不一定了,好在這一劫算是躲過去了。
她垂眸整理衣袖,用剛剛緊張得冰涼的手貼上自己火辣辣的面頰,眉眼一擡,飛快地瞪了薛珩一眼。
喲,氣性還挺大。
餘信厚見薛珩搜完陳湘行後一無所獲,臉色就變得有些不大好看了,他的目光轉向被興武衛押住的青翎兒冷聲道:“既然那位姑娘身上沒有東西,那這叛黨身上總該有吧?把她押回去嚴加審問!”
青翎兒的目光無喜無悲,她像是早就料定了如此結局一般不發一語,反倒是方晏瞬間白了臉,喃喃自語道:“不是的,不是通敵密信......”
他猛然刹住,臉色微變。
“哦?不是通敵的?那是什麼?”
薛珩眉梢微挑,悠然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似是循循善誘:“說出來聽聽。”
“方晏!”餘信厚厲聲道。
薛珩方才那句“通敵可是殺頭的死罪”在方晏的耳邊不停回蕩,他瞬間崩潰地伏在地上顫聲道:“那、那是春闱舞弊的名單!不是通敵密信!她沒有通敵!是餘大人......餘大人非要讓我說是通敵密信......”
他不想害她的!
青翎兒本名蘇青翎,和他從前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好友,隻是後來鄉間大水,青翎兒的爹娘全死了,她隻能賣身進了戲班子。
這麼多年下來,他一直都記得年幼時小姑娘蹲在河邊捧上一朵蓮蓬,從裡面尋出最大最甜的蓮子塞到他手中的畫面。
他娘不願意叫他娶下九流為妻,所以一直拿考取功名替他贖青翎兒出來為由鞭策他,隻是如今一朝知道自己的功名被頂替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泡影,這才叫他出此下策,将二人之間的秘辛拿出來做了投名狀。
可他也是為了他們兩個人啊!
全場驟然一靜。
薛珩是沒想到這方晏膽子這麼大,春闱舞弊這樣的事情竟然叫他随便激一激就出來了,餘信厚則是臉色鐵青,恨不得當場掐死方晏的心都有了。
他本來是想借“通敵”之名将周府的案子像十幾年前一樣摁下去,順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出悼獻太子謀反一案中逃脫的逆黨,可是方晏這個蠢貨居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把實情抖了出來!
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若是他幫自己辦成事了,什麼樣的天仙找不到?
孬貨!
“餘大人,這可就有意思了。”薛珩笑眯眯道,“春闱舞弊這樣的大事您不趕緊呈給聖上,反倒将其說成通敵密信......您這是想要私藏證據呢?還是說想效仿先人,指鹿為馬呢?”
此話一出餘信厚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鐵青。
“薛指揮使多慮了!本官隻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才出此下策,後面本官自然會徹查此事!”餘信厚咬牙甩袖,惡狠狠地看着方晏道,“愣着做什麼?!我們走!”
薛珩随意朝着餘信厚一拱手:“餘大人公務繁忙,那薛某就不多打擾了,慢走不送。”
院中随着興武衛的離開一下子空曠下來,被興武衛松開的青翎兒眼神複雜地看向陳湘行和薛珩兩人,随後緩緩福身行了個禮:“多謝指揮使。”
“你不必謝我,要謝就謝那位愛多管閑事的佥都禦史吧。”薛珩冷淡道。
青翎兒一怔。
薛珩轉頭看向陳湘行,少女仍舊低着頭,手指絞弄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麼。
站在一旁的漱霞和飛瓊趕忙上前湊到陳湘行面前,漱霞格外擔憂道:“姑娘您沒事吧?”
陳湘行搖搖頭,正要轉身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聽薛珩突然開口:“陳姑娘。”
她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薛珩走近兩步,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玩眛:“名單藏得不錯,不過......”他的目光往她的胸口略微一掃,輕笑道:“下次還是不要放那麼危險的地方為好。”
登徒子!!!
陳湘行瞬間臉氣得通紅,一把捂住胸口,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大步流星帶着兩個丫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