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隻是周姑姑拘着我不讓我再去回春堂坐診了,我也覺得無聊,恰好今日和漱霞聊天的時候她說起我姐姐?她院子裡就有一個秋千架,平日裡她不玩的時候,她院子裡的丫頭們都能去玩一玩。我看漱霞說這些的時候眼睛都亮了,日後回了陳府,我呢就不一定能做主了,但是在這莊子上,替你們紮一個秋千架玩玩卻是無妨的。”
陳湘行一邊給繩子打結一邊笑道:“來,你試試。”
飛瓊抿起嘴,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隻覺得今日的太陽似乎比往日更暖和些,照在人身上渾身冒熱氣。
她小心翼翼地坐上那新搭的秋千架,大姑娘院子裡的秋千她也曾聽一起做活的丫環們提起過,那時候她其實不覺得有什麼。
隻是當自己坐在這秋千架上的時候,她心中卻無端冒出了一個想法:大姑娘院子裡的那些丫環們,會有機會坐上大姑娘親手紮的秋千嗎?
不可能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
陳湘行繞到飛瓊身後,小心翼翼地推了她一把。
随着秋千的擺動,飛瓊能夠感受到夏日的暖風帶着不知名花的甜香将自己裹挾了起來,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在這一瞬間,剛剛從周貴家的那裡受到的郁氣幾乎已經煙消雲散了。
她說:“姑娘,再高些也無妨的。”
身後的推力明顯增大了。
飛瓊緊緊地閉着眼,腦海中閃過爹娘兄長對她的諄諄教導。
他們說自己生得貌美,人又伶俐,若是能進哥兒的屋裡做個貼心人,日後家裡的前程就都不愁了。
可最後夫人将她指給了二姑娘,爹娘兄長對她的态度就從原來的殷勤變成了冷漠......周貴家的也是這樣。
陳湘行望着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飛瓊,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剛剛她從周貴家的那邊出來的那一幕。
她會将今日的所見所聞說出去嗎?
應該沒有。
如果她說了的話,現在周貴家的早就已經找上門來了。
“飛瓊。”
飛瓊心頭一跳,秋千在她的掙紮下漸漸停了下來,她轉頭對上的卻是陳湘行關心的目光,那雙圓溜溜的貓眼在陽光下泛起琥珀色,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你心裡有什麼事麼?”
“奴婢能有什麼事......”
面對陳湘行清澈的雙眸,飛瓊一時竟然啞了聲。
“你眼睛下面有青影,說話時氣息短促。”陳湘行上前兩步,很自然地搭上了她的手腕,神情專注,“心脈确實有些浮,不過無妨,後院裡有些合歡皮,屋子裡也有之前曬幹的菊花,睡前煎一碗喝了就好,能安神定志。”
飛瓊匆忙低下頭,掩去眼底的複雜:“多謝姑娘。”
陳湘行的目光在她臉上徘徊了一陣,随後伸了個懶腰打哈欠道:“不是什麼麻煩事,日後咱們要相處的時候還長着呢,你若事事和我道謝,你不嫌麻煩,我還嫌麻煩呢,以後别老整這些謝不謝的了,你若是真想謝謝我......”
她拖長了音調,卻隻是朝着飛瓊笑笑,看得别人心裡七上八下的。
最後陳湘行自己卻人一轉,提着裙子就跑進了屋子裡,順便也沒忘記關上門:“我自個在屋子裡睡一會,漱霞來了的話就讓她去廂房裡休息吧,你們跟我在外面逛一天了,也該休息休息了。”
一直到門外沒了動靜,陳湘行才盤腿坐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供飛瓊和漱霞休憩的地方。
這兩個丫頭,漱霞是真沒什麼心眼的感覺,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在扮豬吃虎,但是飛瓊鐵闆釘釘是周貴家的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盯什麼她猜不到,但是看她的表現,感覺有能策反的可能性?
她拉上簾子,點上燭燈後從胸口的衣衫中拿出那張被塞得皺巴巴的信封,輕手輕腳地将其拆開。
上邊的字迹卻讓她又是一怔。
是趙楷。
周既明不管是屋内挂得字畫還是許多書籍上的批注都是顔體,她原先以為他的筆迹就是顔體,趙楷是有人在刻意模仿他的筆迹,但是單看這張名單,似乎他真正的常用的書寫字迹是趙楷?
那他為何要用顔楷來做掩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