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就是我和您說的三位城主了。”
巡衙令剛進院子,迫不及待向花不殺介紹起來。他指着大堂中等候的幾個人影道:“大人您看,那個在偷吃糕點的就是雲默城主,正襟危坐的那個是趙青城主,坐在椅子上咳嗽的就是風烈城主了。”
花不殺“嗯”一聲,擡頭向裡面瞧了一眼。如他所說,雲默城主是個半大的少年郎,舉止不太成熟,他正左右手拿着糕點往嘴裡塞,貪吃的樣子像個屁大點的孩童。他一身白衣裳沾了不少泥污,看樣子近日着實忙得焦頭爛額了。
反觀一旁的趙青則成熟穩妥得多,他坐得端正,靜默不語,在三人中顯得最有禮節。而風烈幾乎是躺在椅子上,腰背不直,咳一聲身體一顫,病弱極了。
巡衙令和花不殺往大堂裡走,巡衙令咳嗽一聲,三位城主這才轉頭注意到他們,立刻起身相迎,躬身行禮道:“下官見過巡按大人。”
花不殺快步走進大堂,稍擡了擡手示意他們免禮。她徑直走向上位,坐下便道:“三位城主無需多禮,都坐吧,今日叫你們來隻是了解情況,不必太拘束,有什麼說什麼便是。你們誰先來?”
花不殺雷厲風行的辦事方式讓他們愣了愣,他們彼此相視一眼。此時雲默兩頰塞着滿滿的糕點,嚼得賣力,風烈咳得正起勁,喘不上氣,唯有趙青嘴巴得空。
趙青向花不殺拱手一禮,道:“回禀大人,下官陳情有二。其一是關于此案發生的起因。下官從買家口中查到他們買屍體是為了煉丹藥長修為,這種修煉方法最早是從天仙樓裡傳出來的。案發當日我親自去了一趟天仙樓,卻發現人去樓空,姑娘們都下落不明。但我知道她們走不遠,尋常仙民不會飛,我一早讓我的朋友們把三座城圍了起來,找到她們隻是時間問題。”
“其二是關于被害人身份。下官查明我城中被害之人皆為男性,且大多數是無人管的鳏夫。近日我城中衙門隻接到幾起報案,大多數被害人還是我派人摸查出來的,想來幕後之人不想事情鬧大,這證明他勢力有限,不是什麼大人物。”
“趙城主這話倒讓我想起一件事!”巡衙令突然接話道:“一年前鬼界的鬼陰将軍不是私開鬼門,緻使萬鬼出逃麼?那陣子仙妖兩界到處鬧鬼,死了不少人,圍剿了好久才把他們肅清。你們說,這案子有沒有可能是某隻遺漏的鬼鬧的?”
巡衙令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驚喜地看着他們。他突然站起來拍掌道:“大家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作案者是一隻道行不高的鬼?正是因為這樣他才畏手畏腳,不敢鬧太大,所以他才要和季端陽合作,一個殺人,一個運屍!”
巡衙令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推理竟然邏輯自洽了,他喜出望外地看着花不殺,被自己聰明的腦瓜震驚了。
花不殺略一思索,看着他搖搖頭:“那你有沒有想過,一隻鬼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一具屍體可是要一顆金豆子的。死物沒有世俗欲望,他的錢花哪兒去?”
“啊這,他或許貪财?或者是……他上輩子是窮死的?”
巡衙令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一隻鬼能有什麼花錢的地方。連他自己都動搖了,乖乖閉上了嘴。
花不殺看着趙青道:“依你所言,殺人者或許還在三城之中?”
趙青道:“我圍城已有半月,這幾日仍有人被殺,兇手定在城中。我的那些朋友都是西域有名的高手,常人是逃不出去的,就算我低估了他的實力,他逃出去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總得留下些什麼。大人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定能把他揪出來!”
花不殺點點頭:“以你所見,兇手可能是何身份?”
趙青道:“尋常仙民力量微薄自然不可能,那就隻有我們幾位城主和輔城官員,以及某些個不知名的匿迹修士有實力做這樣的案子。這些天我正逐一排查,相信很快會有眉目。”
趙青的猜想與她不謀而合,花不殺笑道:“趙城主先見之明,幫了我的大忙了。”
趙青恭敬地行一禮:“大人哪裡話,下官應該的。”
花不殺注意到雲默面前的盤子空了,他手裡拿着兩塊糕,嘴巴還在賣力地嚼,看來真餓急了。
“雲默城主,糕點好吃麼?我叫人再給你備一盤?”
雲默被她一喊,吓得嘴裡的糕都噴了出去,他立刻向花不殺行一禮,賠禮道:“大、大人恕罪,糕點不用添了,我吃飽了。”雲默緊張得臉頰通紅,手裡的糕都掉到了地上。
花不殺聲音柔和了些:“雲默城主,我知道你這幾日辛苦了,不用緊張,和我說說你的發現。”
雲默尴尬地笑了笑,聲音弱弱的:“回禀大人,我沒、沒什麼發現。這幾日我隻忙着加強城裡的防備還有核查死者了,和案情有關的發現暫、暫時還沒有。”
花不殺向他一笑,沒有責怪,“我聽說大西關城外有個青牙山溶洞,你可帶人去過?我聽暗人說,被害人的屍體就藏在溶洞裡,裡面有條夜市街,專門用來做屍體交易,你可知道?”
“啊?這樣子?我沒去過,我不知道啊。”雲默吓出一頭冷汗,驚慌看着花不殺:“我不知道什麼溶洞啊,輔城們也沒告訴我啊,大人這麼問,是覺得兇手在我大西關城嗎?”
雲默臉色吓得蒼白,手也開始發抖:“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近日我連城外都沒去過,更沒空去青牙山啊。大人,您相信我,我和兇手沒有關系,我不是在包庇他,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雲默快急哭了,花不殺趕忙安撫道:“你别急,我隻是問問,我自有分寸,不會随便懷疑你,你放心。”
雲默松了口氣,眼眶突然間變得晶瑩了:“謝謝大人,謝謝大人相信我!”
說話間,屋外刮來一陣過堂風,風烈衣衫簡陋,被吹得一哆嗦,突然咳得更厲害。
巡衙令看他臉色不大好,像沒骨頭的人一樣窩在椅子裡,他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