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亮刺穿黑暗,瞬間從天邊飛襲而來。巨大的聲響随之傳入耳中,昭示着這股力量的強勢與不可違逆。待那光越到頭頂,衆人這才看清那光竟是一道驚雷!
可剛剛不還是晴天麼,這哪來的雷電?
花不殺剛回過身,那雷電就直接劈了下來,瞬間抵達她的五髒六腑。她的身子突然抽搐起來,身上的鱗甲一瞬間全被力量震飛出去,血液從傷口噴湧而出,皮肉燒得焦黑。
她甚至來不及慘叫一聲,強大的力量就讓她瞬間失去反抗能力,她立刻昏了過去。
阿契驚呼道:“姐姐!”
“大人!”冷山月顧不得胸口的傷痛,突破結界,随着花不殺跳下蓮舟。
花不殺跌落進血海裡,冷山月緊随其後,将她下沉的身子拖出血海。花不殺化為人身,冷山月摟緊她皮開肉綻的身體,輕輕晃動她焦黑的腦袋。
“大人!大人!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啊!”冷山月急得哭了出來,手指放在她的脖頸上感受她的脈搏跳動,卻發現隻有極其微弱的振動,她慌了。
她本就重傷未愈,強行飛進火海,又弄得遍體鱗傷。拼盡全力抵抗血海,還要強撐着托起蓮舟,她哪裡有那麼大的力量啊?
冷山月輕輕撫摸着花不殺焦黑的臉頰,手上沾滿了她的鮮血。
“大人,你醒醒好不好,你别吓我,我好害怕。大人,你不是就愛欺負我麼,等你醒了,我天天都讓你欺負,你快醒來好不好?我們還沒有殺了山飛夜,案子還沒結束,你醒來,我們一起去殺了他啊!”
冷山月泣不成聲:“大人,算我求你了,你醒來好不好?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你醒來啊!每一次都是你豁出命去救我,你為我受傷,為我流血,身處險境,你卻總是要讓我全身而退,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可以豁出命去救你啊!你怎麼就倒下了,我還沒有救過你啊。醒來吧,好不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說句話啊,哪怕動一動手指頭,睜一睜眼皮……”
冷山月把臉頰貼近她的臉頰,觸到的皮膚已經變得冰涼,她愣了好半天。
阿契跳進血海,遊到花不殺身旁,他學着青衣人想把靈力渡給她,可試了幾次一點作用也沒有。他心裡焦急,不知該如何幫她,看着她的慘狀,心裡也很痛。
他哽咽哭道:“姐姐,你醒醒,我和山月姐姐都很擔心你啊,我們需要你。你醒來吧,我們離開這裡,我隻要姐姐好好的,我們不要管這裡了。姐姐醒來吧,我們害怕啊。”
花不殺的脈搏正在變得越來越微弱,她的身體慢慢冰涼,這都是不好的預兆。
天上轟鳴聲又響了起來,一大片刺眼的白光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傘的下方,光芒裡幾道亮白色的雷電交替閃現。白光不停地爆炸,為閃電積蓄着能量,随時可能再劈下一道來。
冷山月向天怒視,吼道:“有本事你沖我來啊,有本事你一下就要了我的命啊!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不來啊,你殺了我啊!”
身後傳來一聲凄厲的讪笑,接着陰冷的音調傳來:“怎麼,小丫頭竟如此暴力了麼?”
冷山月轉頭,卻發現來者竟是昨夜被花不殺一劍殺死了的白面鬼!
阿契驚訝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冷山月也不敢相信。
“哈哈哈哈哈!”白面鬼放肆笑着,“死?我本就是鬼魂,還能怎麼死?我隻不過是被打散了魂魄而已。”
冷山月道:“白面鬼,你不要得意,可以殺你一次,就可以殺第二次,你敢作惡,我定叫你灰飛煙滅!”
白面鬼不贊同地笑着搖搖頭,“你們都已經這般模樣了,還能是我的對手嗎?我雖然法力不高,但也是有仇必報的!”
白面鬼指着花不殺,“她當時刺我一劍,害我散了魂魄,如今我用雷電要了她的命,也算得上禮尚往來了。”
阿契道:“你這卑鄙的鬼!明的玩不過,就玩陰的,惡心至極!”
阿契心中竄起一股怒火,當即控制光劍朝他殺去。白面鬼輕松躲過光劍的攻擊,躲避瞬間召喚出他的佩劍,朝他們殺來。
白罹與光劍彙合,同時抵禦攻擊,但因為阿契劍術不強,冷山月又實在傷得太重,白罹和光劍沒幾下就被打飛了出去。
白面鬼的劍嗖的射來,速度太快,冷山月再無還手之力,被劍從腹部進入,直接刺穿。她捂着傷口,疼得身子縮在一起,面目瞬間猙獰起來。白面鬼再使出一個劍招,如法炮制重傷了阿契。
他踏着血浪步步接近,最後停在冷山月前方。他蹲下身子,戲谑地搖着頭,滿臉得意。
白面鬼道:“剛剛不是還很嚣張嗎?你有幾斤幾兩,不還一樣是手下敗将嗎?”
冷山月狠狠朝他啐了一口,“白面鬼,你就這點能耐嗎?敢不敢給我來個痛快一點的!”
白面鬼一邊笑着一邊站起身,“小丫頭,你還挺狠的呢,要刺激的,行啊,我滿足你!”
話音剛落,一隻腳就踩上了冷山月的肩頭,他用力往下,将她的身子踩入血海中。一會兒後他又松開腳,讓她掙出血面。
冷山月滿臉鮮紅,仍發狠道,“就這樣?沒用的東西!”
“小丫頭,看來你不滿意啊?”
白面鬼冷笑着,又重複着剛才的姿勢,把她按進血海裡,又讓她自己浮上來,再把她踩下去。
阿契想上前救冷山月,白面鬼卻變幻出一個屏障,将他鎖在原地,一點也靠近不了。阿契隻能大喊着:“白面鬼,你放開姐姐,你沖我來,我不怕你!”
如此往複了十幾遍,冷山月依舊面不改色,絲毫不懼。白面鬼自覺沒趣了,收回腳,後退幾步,指着天上那團白光。
“看見那雷電沒有,你的大人可是一道閃電就暈死過去了,你法力不及她,怕是當場就死了吧,哈哈哈!”
冷山月哼一聲,道:“不就是幾道閃電嗎?你盡管放馬過來!”
白面鬼臉色稍微正經了一點,他本以為冷山月看見花不殺的慘狀會立刻向他求饒,卻沒想到竟是個軟硬不吃的倔骨頭,頓時心覺有趣,對冷山月倒生出一絲敬意。
“既然如此,那便好好享受吧。”
白面鬼手指上空,頭頂的白光突然翻滾起來。白色光團爆裂,巨大的沖擊能量被閃電吸收,閃電瞬間變得迅猛霸道。
他再一揮手,一道閃電便劈了下來,伴随着巨大的轟鳴聲向下傳遞。
冷山月閉上眼睛,自知不是閃電的對手,早已做好了被劈死的準備。
……
鬼界,王殿之上。
山飛夜雙膝跪地,在他前方台階之上是鬼君王座,王座上并無人,隻有一團紅光懸浮于半空中。
山飛夜臣服于紅光之下,行過叩拜禮,他擡頭看着紅光道:“你交代的事我已完成,按照約定,你該放我離去。我入鬼界整整二百年,替你幹了不少殺戮事,付出的代價也夠了,從今日起,你我之間的誓約不再作數,你休要再控制我。”
紅光閃爍幾下,一個低沉聲音從光中發出:“鬼陰,你想好了,決定退出鬼界了?我們之間的交易還沒結束,你的夙願也還沒達成。昨日我告訴你那隻桃花妖的轉世音訊,讓你在平山城等候,想必此時你已見到你的心愛之人了,可你心心念念的家人呢?你入我鬼界時,願以己身百年自由為代價,換取我手中轉世之人的音訊,本君掌天下命簿,你的家人和你心愛之人,他們的方位隻有我能告訴你,你不想找到家人了嗎?”
山飛夜道:“我與親族血脈相連,隻要家人活着,總有找到的那天。上一世我沒護好阿夭,這一世上天再讓我遇見她,我定豁出性命守護,寸步不離。我為傀儡二百年,為今隻想要自由,我心已決,望鬼君成全。”
“既如此,也罷,你心不在,留身何用?這兩百年來你幫了我不少,我便發發善心,成全了你。”
紅光普照大殿,忽然間腳下化作一條大河,四周是白骨堆成的山野。河上一座橋,提筆寫奈何,大河向西流,世人曰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