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冷山月回到天鏡司的時候,花不殺和阿契正站在院子裡,見她回來,阿契笑着上前問候。
花不殺發覺她有些怪異,見她情緒低落,臉上還有些憂慮,她問道:“怎麼了,心情不好?”
花不殺走到她身旁,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是不是沒追上那兩隻小鬼,沒有大展身手,有些遺憾?”
冷山月被花不殺一拍才猛然清醒,她說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凝眉道:“大人說什麼?”
“你今天怪怪的。”
冷山月摸摸後腦勺,用力将嘴角揚了上去,模樣有些憨傻地笑道:“有嗎?我挺好的呀,大人你多慮了吧。”
花不殺看着她道:“你有心事,你向來藏不住事的,連僞裝都不會。”
冷山月道:“哪有啊,大人你亂說,我隻是記不得一些事,有點惱罷了。”
“你這腦袋還有記不住的事?”
冷山月正經道:“大人你别鬧,我認真的,我不記得自己的生辰了,從我記事起,就一個人在外飄蕩了,這麼多年,還沒有過過生辰。”
花不殺揉揉她的腦袋,目光溫柔下來, “小傻瓜,原來是想過生辰了呀,你早說啊,這有什麼好惱的,隻要你想過,天天都是生辰,有人陪着你,就是最好的生辰禮物了。”
阿契笑着道:“是啊,山月姐姐,你想過生辰的話,我們陪你一起過啊。”
冷山月眼睛微潤:“大人、阿契,你們陪我喝一次酒吧。”
花不殺道:“行啊,今日不醉不歸。我們不管那麼多,就當今日是你的生辰了,别苦着臉,開心一點。”
花不殺伸出兩根手指戳着冷山月的嘴角,将它提了上去。
冷山月被她的動作逗笑了,“哪有這樣扯人嘴角讓人笑的呀,大人,你也太傻了吧。”
“你才傻呢,你這不是笑了。”
三人背靠院中的大樹,各持一壇美酒,月光正好,灑在人身上,像蒙了一層霜。
花不殺道:“山月,生辰快樂,希望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有一個喜歡你的人,陪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冷山月道:“大人,你也要每天都開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阿契碰碰花不殺的酒壺,又碰碰冷山月的酒壺,道:“山月姐姐生辰快樂,我們要互相陪伴,一直在一起。”
視線相對,他們眼神中的溫柔快要融化彼此。
對月小酌,阿契不勝酒力,三兩口便醉倒了,花不殺也暈暈乎乎倒在地上。
“山月……你這酒……有點……烈……”
冷山月湊近看了看,确定他們已經睡去,才站起身,“對不起,大人,我不能拖累你,原諒我任性一次,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且安心睡着,我去去就回。”
……
無涯海,位于仙宮百裡之外,冷山月雲中駕霧,也廢了小半個時辰才到。
說是無涯海,其實隻是火山之上的一口天池,因其常年水霧缭繞,翻卷似浪,才得此名。
天池四周是平坦的空地,大約一百士兵駐紮此地。冷山月環視一圈,發現要想入天池尋得冰龍,必須先突破他們的包圍,于是掌心聚光,發向一側。士兵發現異樣,追了出去,她便趁機飛向天池。
接近水面,凜冽的寒氣将她全身凍得顫抖。冷山月顧不上其他,猛地一下紮進水裡。冰裂的刺痛感瞬間傳遍全身,她努力睜眼,眼球卻刺痛得快要裂開。她連忙運轉靈力至周身,讓身體的溫度不至于太快流失。
在水下摸索着,多呆一秒鐘,身體承受的劇痛便多加一分,很快便要到達極限。水下光線暗淡,冷山月環視一圈,除了飄動的水草什麼也沒看見。
身體向她發出警告,皮膚劇痛到快要綻開,她隻能向水面遊去,一下沖出水面。卻發現那一百士兵早在水面上形成一個包圍圈,将她困住。
“大膽賊人,竟敢擅闖禁地,你可知這水下是何物,可知自己已身犯死罪!”
“我自然知道,可我偏要闖,這水下之物,我非但要見,還要傷它分毫!”
“大膽!口出狂言,今日定要将你誅殺于此地!”
士兵突然變換陣法,人群散開形成多層包圍圈,如一口大鍋倒扣在水面,将她徹底困住。陣勢布好,士兵再合力幻出光芒,從不同方向一起發出,迅捷如電。
冷山月眼看着光芒射來,找準時機躍到空中,順利躲過一擊。可那光竟把水面當作鏡面,直接折射了回來,冷山月手握白罹,費力将其打散。
卻沒等她站穩,周身又射來數道光芒,速度更快,鋒芒淩厲,她的動作明顯慢了許多。
先前入水,身體承受極限的壓力,本來維持體溫就已經消耗了大量靈力,再加上幾次打鬥下來,士兵絲毫不給他喘息之機,冷山月慢慢吃力,隻能變換結界護身,光芒卻在外頭将她圍了個水洩不通。
光芒擊在結界之上,發出電流般的滋滋聲,她再不能突圍出去。
今日真的要命喪于此了麼?冷山月雙手抱膝,縮在結界的角落裡。水面不時湧上來一層層寒氣,她咬緊牙關,身上冷得顫栗,皮膚凍得青紫。
“大人……阿契……”她慢慢閉上眼睛。
“山月!”
隐約聽見一個聲音在頭頂喚她,冷山月以為是自己意識混沌,已經出現幻覺了。可這個聲音再次響起,她才猛然睜眼向上望去。
卻見那個紅色身影手持利劍,破陣而入。冷山月愣了愣,直到聽見結界碎裂的聲音,看見士兵全被打飛出去,她才揉揉眼睛,确定這不是夢。
“大人!”
冷山月激動得眼睛模糊,連忙站了起來,掐了掐自己的臉頰,是會痛的。她笑了出來,一邊向她跑去。
“大人,真的是你啊!”
花不殺收了劍,揉了揉她濕透的長發,柔聲說:“沒事了。”
冷山月低着頭,小聲道:“大人,我明明……”
“明明什麼,明明下了藥?傻瓜,你那點伎倆我要是識不破,也太丢人了吧?”
冷山月眼睛越來越濕潤了,她看着花不殺,鼻頭一酸,“大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感動,那些矯情的話留着以後再說吧。話說回來,你來這兒找冰龍是為了救山飛夜吧?”
冷山月眼睛蓦地睜大 ,“你怎麼知道?”
“你那點小心思,我能不知道嗎?每次提到山飛夜,你的神色都不一樣了,一開始是厭惡,後面是不自然地閃躲。他三番兩次豁出命去救你,是顆石頭也會動容吧?之前我隻是嘴上說要殺了那兩隻小鬼,可沒追多遠我就回來了,你與那少年的對話我也都聽到了。你回來之後整個人心事重重,我就知道是為了這事,可你竟想到下藥這樣的陰招,枉我對你這般。”
冷山月連忙賠不是,“大人,對不起,我錯了,我是怕連累你,怕你擔心,對不起,對不起……”
花不殺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語氣溫柔:“如果不讓你去,你會怨我吧?你這性子我自然知道,你既然決定救他自然有你自己的考量,所以我放你走,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你送死,有我陪着你,至少我是安心的。”
“大人……”
冷山月眼眶裡灌滿了水,似乎隻要輕輕一吹,就會山洪乍洩般奔湧出來。
“好了,取龍血要緊,你要哭、要感動都等回去再說。”
“好。”冷山月乖乖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