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驚吓過度,商雪一下還沒緩過神來,聽到冷山月的聲音,也隻是麻木地點了點頭。
冷山月道:“又是你青藍二鬼!在霰安城還沒吃夠苦頭麼?手下敗将竟還如此嚣張,果然惡心之鬼到哪都惹人厭惡! ”
藍無歡落在一旁,借着高她半頭的優勢,斜睨着她,對她這話似乎極不贊同。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幾日不見,你還是這樣心高氣傲,果然又管上閑事了。看在你年歲尚小的份上,給你個逃命的機會,若你現在離開,我可以不取你性命,怎麼樣?”
冷山月輕哼一聲,語氣刻薄,“上次沒一劍殺了你,我着實後悔。幾日不見,又做起這殺人的買賣,果然惡習難改。我的性命也是你想取就能取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不過是大人劍下欠着的鬼命罷了!容你嚣張幾日,還讓你反了天了?豈有此理啊?!”
藍無歡臉色陰了下來,“敬酒不吃吃罰酒,既如此,那我便殺了你吧!下輩子記得改改嘴賤的毛病!”
“論嘴賤我可比不上你,還想拜你為師呢!”
二人手下的長劍早已積蓄力量,手起劍落瞬息便過了幾招,招招殺其命門。卻終究是藍無歡武力更勝一籌,冷山月修為不敵,有些吃力。
打鬥中又不知從何處射來一團紅光,将冷山月包裹。一股靈力湧進體内,感覺身上輕松許多,她再借力将藍無歡擊退幾步。
“他的性命何時由得你來取了?可問過我了?”
頭頂上方一個聲音傳下,擡頭一看,卻發現一個人影乘着紅傘慢慢飄落下來。
紙傘倒挂着,山飛夜屈身其中,後背靠在傘柄上,将上身支了起來。無知覺的下半身坐立不得,他便一手握住傘柄,穩住身子。
紙傘飄到頭頂停了下來,山飛夜向下看了一遍,将戰局看了個大概。
山飛夜道:“我道是誰在這城中布陣,原是二位鬼使大人,沒想到還能在此相遇。”
打鬥停了下來,雙方很有默契地退到兩側,分裂成兩個陣營。
青無妖笑道:“山飛夜大人,你與小丫頭之事我可都聽白無傷說了,你終于也老樹開了花,有了心上人,我着實替你高興。”
山飛夜、青無妖臉上挂着笑,眼神卻暗暗交鋒,暗自較勁。
他們對峙的空檔,冷山月注意到一旁的商決和商雪,她問道:“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也是為了查案麼?”
商決道:“花巡按重傷冰龍身陷牢獄,我沒有幫得上忙,這次她戴罪立功來此查案,我自然不能放心。有我在,至少多個幫手,危急時刻也能助她一臂之力,便跟着來了。”
“哥哥是擔心大人受傷,畢竟遠離仙界,怕她遇難。隻是這城似乎已經是座死城,入城許久還未遇見她,山月姑娘可曾見到?”
冷山月搖頭,“我來時你們已經在城中了,大人早來幾個時辰,不知身在何處。”
談話間,地面突然顫動幾下,幾人都被震得站立不穩。青無妖忽的大笑:“遊戲開始了! 幾位,好戲馬上上台,可得好好欣賞啊!”
冷山月道:“什麼好戲?”
“那是什麼?有東西朝這邊過來了!”還未等他回答,又聽商雪喊道。
視線轉到他指的那處,見遠處地面有東西湧動,是一層液體,正沖刷着地面,快速向這邊蔓延過來。雖然天色微亮,看不清那是何物,但空氣中突然翻起的血腥氣卻将答案告知衆人。
血液!
冷山月道:“怎麼會這樣?方才湧入城中的明明隻是河水,哪來這麼多血液?臭鬼,你們又在搞什麼啊!”
青無妖道:“一場遊戲罷了,你們要參與,我自然樂意極了,不過是死是傷,都不許怪我哦。看看你們的頭頂吧,好戲正式開場了!”
滴答滴答,天上飄落一陣水珠,落地一看,卻是鮮紅的液體。天上的雲團不知何時散去,那些藏在其中的身體徹底暴露出來,微亮的光線将他們的身形勾勒出來,一具連着一具,城有多大,身體便鋪開了多遠。
血液在地上蔓延,絲線也突然收緊,将傷口扯大一圈,血液便揮灑下來。十餘萬具身體,鮮血淋淋而下,無疑形成一陣腥風血雨。
皮肉被穿透,那些身體劇烈扭動,可因為舌頭被絲線穿絞,連說話哭喊都做不到,隻有喉頭發出嗚咽的吟聲。天地間怨氣四起,陰風肅殺,陣陣吹襲,直讓人心寒半截。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冷山月目光驚愕。
藍無歡笑言:“丫頭别害怕呀,平山城、月霓城的慘案都經曆過了,到芙安城還會害怕嗎?有你的大人還有山飛夜陪你上路,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的。”
冷山月怒道:“你把大人怎麼樣了?”
“她隻是被困住了而已,等血液淹沒她的身子,就會窒息而亡。至于你們,就同蛛王過過招好了,它可火氣大得很呢,你們要小心些呀!哈哈!”
血雨越來越密集,他們身上早已被血液染透。血河蔓延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血浪從後頭撲來,足有數丈之高。
山飛夜道:“凰栖叫你們布下此陣,意欲何為?白無傷何許人也,你們也與他糾纏在一塊了?”
青無妖道:“大人直呼鬼君名諱,可是犯忌啊! 也罷,你既已經決定與鬼界為敵,我便也不會對你客氣,今日開始,正式為敵,大人可要好自為之!”
青無妖拉着藍無歡向城外飛去,眨眼便消失得幹幹淨淨。
血浪翻湧,已将城中夷為平地,眼看也要沖到身前。他們便旋身飛起數丈,躍到了空中。
冷山月看着山飛夜道:“你不是鬼君的手下麼,他要做什麼你會不知道嗎?你最好如實交代,不然以你這副樣子,被打死我也不會救你!”
山飛夜無心玩笑,正經道:“他從未信過我,從來隻是讓我遵命,卻不告知緣由。開鬼門放死魂,加之平山城一案,我隻是奉命而已,至于他的目的,我也不清楚。他圖謀天下之大業,布的局必然牽動各界,兇煞異常,我們得小心了。”
山飛夜言畢,那血浪也湧了過來,數丈高的液體直接将城池淹沒成湖泊。血浪激蕩前進,強大的沖擊力度将那些絲線扯斷,那些身體便墜落下來,隻是絲線折斷的瞬間他們便殒命了,再不可能救治。
眼睜睜看着血液蔓延全城之地,眼睜睜看着身體墜落血中淹沒下去,他們卻無能為力。
他們早已注定要死的。懸絲陣讓他們苟延殘喘幾時,現在也終于到了交命的時候了。
天邊火光閃閃,一個紅色之物向這邊飛來。渾身燃滿火焰,正是那蛛王。
大戰在即,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