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月在他身後看了許久,看着他腳下斷斷續續連成了兩條線的血痕,發愁地捂住了額頭,這家夥,喜歡自虐不成?
她看着都覺得腳下隐隐作痛。
她俯身提起了那雙鞋,又追了上去。這一回她沒再詢問,而是趁他沒反應過來,扯着他的腿就将鞋給他套上了。
柳星憐整個人像是驚呆了,竟然愣在了原地,由着她如法炮制地将兩隻鞋都穿上了。
終于見不到那抹瑩白,蘇挽月滿意地點點頭,眼睛亮閃閃的,像墜入了星光,絢麗而奪目。
“喏,已經穿好了。”她盡量不去看他臉上的神色,隻道:“走吧走吧,他們都要走遠了。”
柳星憐神色複雜,終于沒再拒絕她的好意,但握着紅閻的手卻幾不可察地緊了緊。
*
蘇挽月等人從翅金蝶妖穴中死裡逃生,遍體鱗傷地走在山道上時,宋荇正在府中喝茶。
窗外是一大片開的正盛的白玉蘭,那淺淡的香味直直灌入他的鼻間,讓他忍不住閉上了眼。就是這股味道,他隻要一聞到就覺得心安。聞着聞着,那雙蒼老的眼猛然睜開了。
宋荇急急推開門,朝着那片白玉蘭走去,這株花樹養得極好,枝幹挺拔,綠葉如玉,一副生機勃勃的模樣。樹上層層疊疊的花蕊靜悄悄挂在枝頭,宛如上好的凝脂玉一般潔白無瑕,看着鮮嫩又優雅,然而他卻眉頭緊蹙。
看了不知多久,一隻蒼老慘白的手倏地伸了出去。宋荇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花,湊到了鼻間。
“啪嗒”一聲,是花枝落在地上的聲音。宋荇臉色變得慘白一片,他繞着樹走了兩圈,來來回回像是在找什麼。
“沒有……沒有……怎麼會沒有?”宋荇扯着頭發,一改之前端莊持重的模樣,像個瘋子一樣大把大把地扯着那些花。
“不是這朵,也不是這朵,你去哪裡了?”
淺淡的白花落了一地,卻沒有一朵是他想要的。
“城……城主。”一位身着仆人服飾的小厮走進來,立在三步之外。他擡眼一瞧,見到宋荇這般模樣,差點忍不住叫出來。小厮咬緊了牙根,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恐懼,聲音卻帶了些顫抖:“前些日子住進來的仙人似乎不見了,已經許久沒見到他們的人影了。”
宋荇睨了他一眼,神色漸漸平靜下來,他垂眸看地上的那些花:“是嗎?”
“是,城主。要不要通知宗門?若仙人們在我們這兒出事,宗門怕是會追責。”
小厮頭垂得低低的,神态一片恭敬。
宋荇微微一笑,目光終于落在他的臉上:“是嗎?”
他輕聲問着,依然是同樣的兩個字,卻讓小厮心底一寒。他眼中靈光一閃,慌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小人……小人這些天從沒見到什麼仙人,求城主饒命。”
然而,卻已經晚了。宋荇猛地上前幾步,伸出手輕輕壓在了他的頭頂,隻聽咔嚓一聲,一顆血淋淋的頭顱瞬間飛了出去,那小厮竟就這麼被他硬生生擰掉了腦袋。
宋荇嫌惡的看了一眼掌心沾上的血,撩起衣擺擦了又擦,直到徹底看不見一點痕迹,這才轉身蹲下,憐惜地将地上的花一朵朵撿起來。那神情溫和極了,一點也看不出剛剛的瘋狂之态。
等花都撿光了,他才像想起什麼,又回房找了把鏟子,将那小厮的頭顱連着屍身,一起埋進了花樹下。
“我會找到你,不管你在哪兒,我都會找到的,你等着我……”宋荇撫摸着花樹,柔聲道:“我會永遠陪着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