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就邁着歡快的步伐跑出去了,徒留左秦鶴看着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蘇挽月一路提着裙擺,從院中進到了正房,打眼就瞧見柳星憐坐在一個矮凳上,手裡拿着什麼東西在打磨着。
她細細一看,見到一對熟悉的櫻桃墜子,那墜子在他手裡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樣子,櫻桃的形狀漸漸有些不明晰了。
蘇挽月愣了愣,也蹲下身湊到他跟前,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柳星憐頭也沒擡,目光專注在手中的墜子上,抽空回了她一句,“做個小玩意兒。”
蘇挽月“哦”了一聲,沒再吭聲,隻在一旁認真看着。柳星憐打磨石頭的動作很生疏,但卻極有耐心,一點點慢慢磨着,将它原本的棱角都磨平,露出圓潤的光澤來。
他長得俊俏,即使是做這樣的活兒,也顯出幾分風雅,她瞧着瞧着,不經意就入了神。
熟料這時,卻見柳星憐擡眸看向了她,“這東西,你之前不是害怕嗎?”
他故意将那顆透着股淡粉色的珠子舉在她眼前,讓她看了個一清二楚。
蘇挽月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道:“這個嘛,我之前也并非是害怕,就是覺得有些膈應,不過後來想想,這隻是一塊石頭而已。”
其實是因為這段時間,她每日都能見到劉大叔打磨這種石子,早已見怪不怪,再加上聽說這周圍許多人都靠着它活命,就也不覺得多反感了。
聽到這番話,柳星憐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他撫着已經打磨得很光滑的兩顆珠子,淡淡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石頭。”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扯着唇笑了笑,“這裡面的血可是很厲害的。”
“很厲害?”蘇挽月有些疑惑,她實在看不出這東西哪裡不凡。
“它的主人孕育出了半妖,難道不厲害嗎?”柳星憐眼眸流轉,目光靜靜落在那兩顆珠子上,“恐怕全天下再也找不出來第二個了。”
這話一出,蘇挽月瞬間明白過來,這珠子裡面蘊藏的竟是柳星憐母親的血,也不知是不是機緣巧合,竟被人做成耳墜,輾轉回到了他的手中。
蘇挽月以為他在傷心,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隻能幹巴巴道:“也許是你娘在天之靈放不下你,讓你留着做個念想呢。”
“放不下我?”柳星憐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臉上又緩緩扯出一個笑,意味不明道:“她是該放不下我的。”
蘇挽月看他這幅模樣,頓時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噤聲,生怕刺激到這煞神,讓他在這裡大開殺戒。
直到一衆弟子都養好傷,一行人便向老人告辭,打算離開清溪村。
左秦鶴給他們留下了一些銀子,又買了好些幹糧馍馍,感謝他們這段時間的照顧,兩位老人舍不得他,拉着他說了不少話。
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衆人沒耽擱多久,就朝着來時的方向而去。
他們并不打算直接進城,而是先回到五雲山中的妖巢,去看了看那群被關着的人,這群人看起來沒什麼大礙,隻面容略微有些憔悴。
左秦鶴将從村子裡買來的吃食分給他們,也是歎息一聲,道:“實在有點難辦,他們是凡人,不好帶回門中,但若放出去,又恐他們傷人。”
他左思右想,還是沒有穩妥的辦法。
柳星憐不理解他的猶豫,他難得開口,卻是道:“這有何難,殺了便是。”
隻是這話一出口,衆人皆是一陣沉默,看他的眼神也越發異樣。
在妖巢,柳星憐雖救了他們,但他的手段太過殘忍,跟神機宮這種名門正派出來的弟子實在不是一路人,因此這段時日,除了蘇挽月之外,其他人并不會主動跟他搭話,對他始終隔了一層。
柳星憐本就敏銳,怎麼會察覺不到,他隻是不在意罷了。
蘇挽月不知該如何緩和這種氛圍,隻好打岔道:“雲來城中不是還有一些世家嗎?聽聞他們也會招些會武力的凡人,這些人不正好?送過去好好教導一番,就能派上用場,于他們來說,也是好的歸處。”
左秦鶴一拍腦袋,道:“這主意不錯。”
于是就将這些人帶着,一行幾十人往雲來城中走去。
正值夏日,太陽明晃晃地挂在天邊,照得人眼眸發疼。柳星憐前十幾年都待在暗無天日的妖巢中,對這過于灼熱的陽光極為不喜,他正蹙眉暗自忍耐,一擡頭卻見一個單薄的人影走在他的前面,不經意間為他擋住了刺目的光照,長長的影子投下來,正好将他籠在其中。
柳星憐一愣,見到蘇挽月被風撩起的烏發,那淡粉的發帶飄在空氣中,像是要随着風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他垂下了眸,不知為何眼睫輕輕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