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他口中弑母真相,蘇挽月支着腮坐在窗邊撥弄從外面探進屋内的一支花,花瓣嬌嫩明豔,但她的心情卻很不好,驟然得知這樣的往事,她覺得有些難過。
這人還真是個小可憐,爹不疼娘不愛,還被人當成取樂工具,怪不得後來要做那樣的滅世之舉。恐怕這個世間對于他而言,根本就沒有一絲值得留念的地方吧。
她忽然很想再見他一面。
蘇挽月放下手中被她扯得七零八落的花,提着裙子往外跑了出去。
柳星憐依然在紫竹林練劍,他實在很喜歡這裡,這裡沒有吵鬧的聲音,也沒有惹人厭煩的修士,隻有風聲和竹香,是讓人很舒服的安靜。
一劍斬出,劍氣向四面八方擴散,紫竹葉子随着這股勁簌簌落下,行成一陣紫色的葉雨,這雨才下到一半,又在空中折成了兩段。然而即使是這樣的劍氣也在竹身上留不下一點痕迹,這便是紫竹林的神奇之處。
他手執紅閻,劍招不絕,挑刺劈穿,招招淩冽,紅閻的劍身上發出一陣寒光,所到之處人盡鳥絕。
正練得興起,忽聽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他急急收手,劍光擦着那人的臉側而過,割斷了一縷長發。
蘇挽月被他這動作駭得驚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柳星憐見到來人是她,收回了劍,問道:“你怎麼來了?”
蘇挽月還有些驚魂未定,她白着一張臉,勉強扯出個笑,“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來看看你。”
她的神情頗有些窘迫,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頗為不妥。不管怎麼說,打擾别人練劍都是不禮貌的。
于是她又一低頭,道:“對不住,打擾到你練劍了。”
柳星憐卻沒說什麼,隻是側目望她,良久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蘇挽月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柳星憐歪了歪頭,“你難道不是來給我送糖的嗎?”
他神情認真,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何況他本也不會開玩笑。蘇挽月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從兜裡摸了摸,果然摸出一顆糖放到了他的掌心。
“柳星憐。”蘇挽月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下,她看着漫天飛揚的紫竹葉,剛起了一個頭,忽然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嗯。”柳星憐也在她身旁坐下,他手裡還拿着那顆糖,翻來覆去看了好一陣。才将它輕輕送入口中,舌尖嘗到了一股淺淡的甜,還有一點青梅的味道,他道:“這次的味道和之前不一樣。”
蘇挽月怔了怔,随後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眼睛又是一彎,“我加了一點青梅汁。”她輕聲道:“見你實在喜歡得緊,總是一種味道,吃多了也會膩,有時間便多做了幾種,怎麼樣?好吃嗎?”
柳星憐沒吭聲,他殺人的時候總喜歡笑,但平日卻是面無表情多一些,簡直讓人分辨不出他究竟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又在不高興。
就在蘇挽月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又輕輕開口:“我不會膩。”
柳星憐側目看她,那雙眼裡映出淺淡的人影,他像是有些疑惑,“這麼甜的味道,怎麼會膩?”
是啊,他嘗了這麼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才能吃到點甜,怎麼可能會膩呢?
蘇挽月歎了口氣,其實她來見他,本來是想跟他談談他母親的事,如今她卻不想說了。有些痛苦的記憶是忘不掉的,但如果美好的記憶再多一些,更多一些,總有一日會釋懷吧。
“柳星憐,日後我會做很多糖給你吃,直到你看見它就發膩。”她彎了彎月牙般的眼眸,目光緊緊落在他身上。“所以你要學會讓自己開心一點,就像現在這樣。”
蘇挽月湊近了看他翹起來的唇角,這點幅度很細微,若是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但他确實笑了,跟從前那些笑都不一樣。
她靠近得太突然,柳星憐來不及避開,隻隐隐聞到了一股香,清淡的淺香,像是雨後緩緩綻開的白花。這種味道,他從前沒聞到過,但竟也覺得有幾分好聞。柳星憐難得有些怔愣,但還沒等他回過神,那人已經站起了身。
“我先回了,下次再來見你。”她道。
“嗯。”柳星憐低低應了一聲,好不容易翹起來的嘴角又平了下去。
*
在四大仙門之中,神機宮一直處于遙遙領先的地位。原因無他,地廣物博、人才濟濟。
在蒼雲界中,分為東林、西域、北地、南境四個地界,而神機宮便處于資源最多的南境之中,有山有水有靈植,更有天賦極佳的弟子。
光是元嬰期修士,神機宮便有四位,更别提還有一位據說已至化神圓滿,面臨飛升的老祖宗。
在這般龐然大物的庇佑下,蘇挽月的小日子過得甚為潇灑。
隻除了一件事,無論她如何修煉,突破九層以後就再不得寸進。
蘇挽月知道自己是遇到瓶頸了,再繼續修煉下去也沒有用,若不尋找機緣,可能好幾十年都無法築基。
她想着,許是自己還是少了些曆練,便去了執事堂領取宗門任務。
執事堂建在正儀峰側面,伴着青山綠水,花圃幽徑。門前來來往往俱是騎着仙鶴,踩着飛劍的弟子。
蘇挽月一走進去,便見一眉目清秀的青衣男子站在桌案後,似乎正在處理内務。
他聽到動靜,略一擡眸,見到是蘇挽月,似乎愣了一下。随後便朝她露出一個笑,頗為溫和地道:“是蘇師妹啊,不知師妹來此是?”話語中帶着顯而易見的疑惑。
怨不得他如此,畢竟原身一貫愛偷懶,萬事不放心中,更别說領取宗門任務了。這執事堂,她還是第一次來。
蘇挽月有些尴尬,她彎了彎唇角,道:“這位師兄,我是來領取宗門任務的。”
青衣男子一愣,掩去眼中的驚訝,故作淡然地回她:“這樣啊,讓我看看。”
他轉身朝着後方一揮手,黯淡的牆上瞬間冒出一片金光,青衣男子對着金光仔細看了幾眼,嘀咕了一句,“咦,怎會如此?”
蘇挽月瞧着他面色有些異樣,問道:“這位師兄,可是有什麼難處?”
青衣男子轉過頭看她,有些無奈地道:“适合師妹這個修為的任務都被領光了,隻剩這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