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帷幔,紅色的喜服,紅色的燭台……喧嚣聲,賀喜聲,不斷傳入她的耳中。
蘇挽月凝神一看,發現自己像是來到了誰家的喜堂。宴席還沒開始,周圍的賓客卻已是高朋滿座。大家圍坐在一起,臉上皆是帶着喜慶的笑。
有個婦人笑彎了眼,同周圍的人說道:“哎喲,說起來,我們這鎮上都多久沒辦喜事了。”
“正是呢!我今兒可得好好沾沾喜氣,回去好叫我家那孫兒也接點運道,早日給我娶個孫媳婦回來。”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婦樂呵呵回道。
“嗤,劉婆子,你快省省吧,就你那孫子長得跟癞蛤蟆似的,白得一副高壯身闆,哪裡會有姑娘願意嫁?”旁邊有個男聲出來插嘴,說出來的話卻難聽得很,叫人聽了便來氣。
那老婦果然怒了,橫眉一豎,嘲道:“那你又是個什麼好東西?我家孫兒縱使娶不着,也比你這個被媳婦帶了綠帽的烏龜強!”
“你,你,你……”男人聞言氣悶不已,擡手指着老婦,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後面的話。
“算了算了别吵啦,人家的大喜日子,當心一會兒給你們攆出去。”有人嘴裡勸了兩句,接着話鋒又是一轉,道:“聽說這新娘子可是個美人,美得跟天仙似的,待會若是鬧洞房,我得跟去瞧瞧。”
宴上衆人,一言一行,真跟常人别無二緻。一瞬間,蘇挽月都有些恍了神,好像她如今當真在參加誰人的婚宴。正在這時,一隻手驟然伸過來拉住了她。她原本就警覺,立刻退後一步,道:“誰?”
卻見拉住她的是個妙齡少女,也穿着一身紅,但看渾身的裝扮,分明是下人模樣。女子被蘇挽月的反應吓了一跳,結結巴巴道:“這……這位姐姐,你也是來參加我們主家婚宴的吧?快随我落座呀,可别呆呆地站在這兒了,當心被人撞倒了。”
說着,又上前來拉她,好似要将她往一個方向引。
蘇挽月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隻猶豫了片刻,就順着女子的力道被拉走了。
那女子帶着她走了一會,将她引到一處安靜些的宴席上,便急急忙忙道:“姐姐,你就坐在這裡吧,我得走了,今個兒實在太忙了,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呀。”說完就朝來時的方向去了。
蘇挽月打量了一下周遭,見此處靠着角落,相比别處倒是清幽許多。應是離婚堂比較遠,這才沒有坐滿,隻零零散散坐了幾個人。
甫一坐下,便見旁邊有道熟悉的人影。那人也正側目看她,不是柳星憐又是誰?
原來他也被人拉過來落座了。
蘇挽月湊過去,壓低聲音道:“這是茯師兄所在的幻境?”
柳星憐點點頭,道:“正是。”
蘇挽月道:“那個妖物……”
柳星憐撇了她一眼,淡聲道:“它一定也在這裡,說不準就藏在這些人當中。”
話音一落,蘇挽月隻覺得周圍傳來一股打量的視線,她神情一繃,迅速轉過頭去。
對上了一張老婦的臉,她年齡看起來已經很大了,臉上遍布着道道皺紋,耳旁卻偏偏不合時宜地戴了一朵紅花,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老婦見她看過來,長滿褶皺的臉上扯出了一個笑,道:“這位姑娘,不知年齡幾何,可有分配啊?”
蘇挽月:“……”
她木着臉實話實說道,“年方十八,未曾婚配。”
老婦聽見她這麼說,臉上的笑容更大了,笑得頭上的紅花都跟着顫。“哎喲,那可真巧了,我跟你說,我鄰居家有個小夥子,比你大上一歲,那可是個好小夥,不僅家境盈實,長得人高馬大,幹活也是一把好手,就是性子有些悶,相貌普通了點。但依我這老婆子看,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男人麼,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嫁人就得嫁這樣的男人,那才是過得好呢!”
蘇挽月哈哈幹笑道:“是啊是啊,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
老婦兩眼放光道:“哎呀,姑娘你可是有眼光的,不知家住何方啊?改天老婆子我上門找你爹娘唠嗑唠嗑,長得這麼漂亮的姑娘,怎麼十八了還沒嫁人呢?這要是再不說親可就晚了。我跟你說,我那鄰居家的孫兒……”
這老婦人真是能說會道,一直拉着蘇挽月說個不停,蘇挽月臉都快笑僵了,她那張嘴卻還在張張合合,叭叭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