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一隻手将鋤頭橫在胸前,一隻手攔住想沖上前仔細看的路名,努力護住兩人。
路名可以清晰地看到,黎叔的腮幫子在抖。
而在鋤頭面前的是一坨正在逐漸膨脹的紅肉,很快,這坨肉長到兩米高,拖着一節長長的尾巴,尾巴粗壯,不斷卷曲甩動,在地上拍出陣陣粉塵。它生長的速度肉眼可見的快,就快要頂到山洞頂部。
路名想起佩大爺的話,長刀割頭,浴火剁肉,這才有幾分實感——她還是難以相信人類竟然能一刀割下這種怪物的頭。
獵人,這種生物還能算是人類嗎?
路名靠近黎叔,隐約聽見他在讀秒:“……309……345……389……”
*
六分鐘前,紮營地。
陸張正在核算每人麻袋裡的赤晶數量,辨認質量,然後錄入系統,以便發放工資。
突然,滿屏紅光,警報聲乍起。
“怎麼回事?”
“這是什麼警報?”
昌叔面色極差,一言不發。
“是這附近有紅獸嗎?快點算,算完我得走了。”佩大爺大聲叫喊,目光瞟向唯一的出口。
紅獸?
這裡竟然有紅獸!
另外五人立即嚷嚷得更加大聲。
陸張慌忙點開半山腰安紮的監測儀,一看監測數據,最高值已經達到93,還在持續飙升,他頓時心都涼了半截。一旦污染指數超過120,不管污染源在哪,哪隻動物被感染了,他們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都有被感染的風險,都得被抓回去一遍遍涮洗、盤問,做各種實驗證明自己沒有傳染風險。
他曾站在實驗室外瞄一眼,那些人神色蒼白,身上的抽血管、針劑标簽極多,顔色豐富,多看一眼都覺得心慌膽戰。
“閉嘴!”他一掌拍在桌上,桌子震響,掌心生疼,疼得想哭。
耳邊清靜了。
那些人不再叫喊,幾秒的功夫,跑了兩個。
陸張滿頭是汗,手腕都在抖,邊抖邊輸入快捷指令,迅速向周圍的巡邏站求援。
排除獵人正在巡邏的可能,最近的巡邏站到這裡要二十五分鐘。他必須熬過這二十五分鐘,死死堅守在這,等獵人過來了解情況,他才算完成自己最後的任務,可以名正言順離開,否則,即使回去,也會丢失工作;或者,他會等來先一步找到紮營地的紅獸,成為紅獸的食糧。
寂寞的等待催生絕望的猜想。
陸張上有老下有小,一旦他死了,他的老婆可能會帶着孩子改嫁,哪怕是為了高昂的學費和補習費,他也不敢想象可愛的孩子受委屈的樣子,更何況,他的雙親隻能領到工會發放的救濟金,寂寞地走到生命的終點……
“我繼續幫你們登記。”陸張打起精神,手剛摸到赤晶,眼淚就掉下來。
那些人都跑了。
麻袋有編号,他數完次品赤晶,根據麻袋編号,将積分錄入系統,投入這幾個散戶挂名的孔大戶名下,備注所屬。
全部錄入後,他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七分鐘,污染指數穩定在117。
如果真是A級紅獸,這七分鐘足夠它長出手腳,身體基本定型,開始恢複感知。接下來,它會需要大量的血肉進食來促進生長,
直到迎來二次生長,而這時候,污染指數絕對會超過120。
陸張盯着紅豔豔的屏幕,頭暈目眩,出現一陣耳鳴。
他絕對不能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死!
陸張撐起雙腿,一步步挪到門簾,他用力撩開門簾,耳朵裡突然灌進嘈雜聲——是螺旋槳的聲音。
附近巡邏站的獵人這麼快就來了!
“嘿,過來!來這邊,快!”宋平跳下飛機,右手擴成喇叭狀朝紮營地方向大喊。
他天生肺活量好,嗓門亮,這一喊,兩邊山谷都隐約傳來回聲;他邊跑邊喊,那個按下緊急救援的人絕對會注意到他,朝他跑過來……
下一秒,其餘準備跳飛機的133小隊成員眼睜睜看着門簾邊那人直挺挺倒下,門簾也被撕下一角。
一夥人齊齊吸氣:這感染地區,竟恐怖如斯!
隊長支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