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男。
路名給他貼上标簽。
【道爺:
護衛隊,一天三萬,我想盡快湊夠錢辦理居住證,進入下城區。】
上城區12區,一座三百平别墅坐落在假山上,兩邊的池水在細雨中泛起陣陣漣漪,揉碎從窗口映出來的燈光。
支飛羽半躺在單人沙發上,看到光腦上的一排字,腿一蹬,頭往後一仰,埋進充氣沙發裡。過了會兒,縫隙裡傳出一陣氣流聲。支飛羽長歎一口氣,揉了揉毛燥的齊肩中長發,敲下一行字:
【見習獵人最高一天兩萬積分。你注射的那支特殊藥劑學名碎紅AH-133,除了快速去除感染,注射者在一周内免受紅獸血影響。】
一鍵發出。
十分鐘後,支飛羽關閉光腦,随手摘下,扔到桌子上。
算了,不回拉倒。他管那個小乞丐幹什麼,老杜警告過他人各有命,生死在天,他管東管西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此時,路名正在颠簸的卡車裡輕拍光腦。
幾分鐘前,她還在等支飛羽的消息。随着卡車颠簸,腦子越來越暈,她一不小心松開手裡的光腦,方形疙瘩咕噜一轉在車廂裡“乒乒乓乓”溜達一圈,黑屏躺在她腳下。她又急又氣,又怕力氣大了這個小破爛被她拍成稀巴爛,氣到用最大的力氣和黑屏大眼瞪小眼。
“沒電了?”
司機大哥猛打方向盤,拐過彎,調整車身,“别急。這舊東西除了用電快,其他地方都挺結實,耐摔。我丫頭也有個一樣的,三天兩頭摔一次,充滿電照樣能用。等大後天到了目的地,要是放晴,你就把光腦放車頂充電。車頂有太陽能闆,充滿應該沒問題。”
雨越下越大,雨刷刮下一大灘水,順風往後呲。
路名把光腦放回包裡,“謝謝大哥。到了地方,大哥你不和我們一起下去?”
司機大哥笑了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哪能說死就死,我死了,他們怎麼辦?我就幹些開車的活兒,把你們送過去再帶回來就夠了。”
路名深表認同。
要是因公殉職,家人得點撫恤金,說起來還算通曉人情。
這死了還找擔保人要債的規矩實在天理難容,那個學生開出一天三萬的高價……就算一個人一萬,這烏泱泱五十号人,兩天也得支出百萬積分。這買的哪是護衛,分明是這幫忙命之徒的命!
路名長歎一口氣。
如果這趟順利,少說有六萬積分進賬。那顆最大最亮的赤晶恐怕就值這個價。如此算來,她白撿一條小命。
就是不知黎叔後來怎麼樣了?陸張醒來後有沒有安排人把他送下山?山洞裡沒有時間,黎嬸知不知道山上出事了?路名靠在窗戶上,腦子暈暈的,像散黃的雞蛋。她第一次對那個貧瘠荒涼的地方生出一點不該有的念想。
雨連着下了兩天,路名就在車上睡了兩天,餓醒了就睜眼起來喝一口營養液,保證基本的生命體征。
沒有暈車藥,她睡的也不安穩,經常腿抽筋,反反複複好幾次後,她眯着眼睛都能摸到抽筋的地方,熟門熟路按摩一會兒,繼續睡。換班的司機都見怪不怪。
第三天早上,天空放晴,兩輛車經過簡單休整後重新啟程。
司機輪班換到那個大哥,他爬進車廂,路名正好喝空第三支營養液,伸着舌頭舔瓶口的殘餘。
“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司機瞄一眼路名,見她又要睡去,稍稍提高聲音,“到那兒不會休整,直接進去,你要不再喝一支營養液?”
“我可以下車喝。”路名堅決不浪費一滴營養液。
司機大哥從抽屜裡拿出一面圓鏡,鏡子背面早已磨光,有幾塊紅泥粘在上面,隐約能看出一點形狀,“你照個鏡子看看。”
路名接過鏡子。
鏡子裡的她和那天在旅社水池上看到的一樣,蒼白,瘦弱,臉上有一些細小的傷痕,似乎是舊傷,醜是醜了點,不妨礙活着;而現在,她比之前的樣子更甚,雙眼無聲,嘴唇發白,頭發黃黃的粘在頭上,幾天沒洗,油了,一副乞丐打扮。
路名将鏡子還回去,搖下車窗,對着後視鏡重新紮個馬尾,再打開一支營養液,一股腦兒灌進去,晃了晃空瓶,才蓋上蓋子,塞進包裡。
高端牛馬得有高端的樣子,一天三萬,她可不能礙雇主的眼。
做完這些,路名把包從懷裡放到旁邊,開始檢查包裡的東西,重新歸置。一旦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抽出武器,保住小命,才是她接下來三天最要緊的事。
路名先确認背包拉鍊的位置,根據開口調整長匕首的方向,然後是短匕首和盾牌。
盾牌之下,光腦之上,是剩下的十六支營養液。
她将背包靠在一邊,開始卷褲腿。也不知道是太陽太大,還是兩天一夜的路程把她帶到更遠的地方,她感覺這裡的體感溫度比之前高了不少,空氣更幹燥。
褲子很薄,三兩下卷到大腿,路名突然發現大腿上的條條白色紋路,像闆塊運動割裂的海溝。
這是……生長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