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維的車速很快。
無證居民區的道路很窄,大多數地方都不平整,路名在後座被颠得想吐,她捂着嘴,盯着尤維光腦上迅速向前蹿的箭頭。
十幾分鐘後,亮麗顯眼的機車停在一棟大樓前。
這棟大樓整體成銀灰色,大門緊閉,别提有沒有人值守,一眼看過去,連門都找不到,活像四塊完美封閉的玻璃連在一起。站在樓下向上看,好像在仰望一把鋒利的劍。路名摘下頭套,目光瞥到一邊。大樓緊連着一處閘門,守衛人員在半開的門前來回走動。
“從下城區過來,都得經過這種門。”尤維摘下頭套,利落地下車,轉過身解釋一句。
下城區和無證居民區的門?
路名心裡了然:“尤品也是從這裡騎車過來的?”
“他肯定不是。”尤維一邊輸入指令,一邊和路名閑聊。說起尤品這個沒什麼品德,一天到晚闖禍讓她不得安生的弟弟,她心裡生氣,面對路名,又有點心虛。
“二中附近也有一道門,不過那個是有居住證就能随意進出,這邊是紅月工會的外設點,特别開了一個出入口,平時管理比較嚴格,他過不來。”話說到一半,門開了,尤維領着路名往裡走,後半截話回蕩在大樓裡,留下陣陣回音。
一樓大廳空無一人,隻有兩雙鞋的“哒哒”聲。
路名跟着尤維進入電梯,下行,視線陷入一片黑暗。少數燈帶的光從眼前一閃而過,有些刺眼。
空氣逐漸稀薄,電梯下行到地底不知多深的位置。一股森然的冷氣驟然從地下撲上來,或者說,是電梯帶着她們撲進這股充滿殺意的冷意中。
“這裡是紅月工會的外設點,我也能來?”路名試探着問道。
尤維雙手背在身後,偶爾經過的燈帶照亮她優越的顴骨和修長的身材,她閉着眼睛,微微仰頭,身體似乎在有節律的小幅度擺動。
聽到聲音,她微微睜開眼睛,輕聲道:“噓~”
【地下十一層,到了】
清越的女聲在寂靜的電梯中響起。
尤維理了理領口,正了正衣角,神情嚴肅,先一步踏出電梯。
路名心裡緊張起來。電梯外就是紅月工會的分設點,肯定會有很多獵人在這兒,張俞鎮都隻是見習獵人,那這裡的人得多厲害?
電梯外是一處繁華的大廳,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出來吧,我帶你去人事部找隊長。”尤維嘴角帶着幾分笑意,耐心等待路名睜大眼睛,望着這裡的一切,慢慢從電梯裡走出來。
“這裡是紅月工會的外設點?這些人是獵人?”路名一臉不可思議。
在餘震的描述裡,召集獵人力量的工會是個龐然大物,能和集團對着幹,就像外面那個淩然俯瞰兩個城區的建築一樣,充滿威嚴,誰能想到裡面會是這幅情景。這些走來走去、大聲吆喝的人大多面容平和,連張俞鎮那種見習獵人都比他們有氣勢。
這能是獵人?
“獵人是少數人中的少數人,哪有這麼多,而且現在很多人都在外面出任務。這裡都是些普通人,畢業後應聘過來,負責處理一些簡單的工作。”尤維随手一指,解釋道:“往這邊走,是食品安全部門的,它隔壁就是醫療部門,啧啧啧,今天依舊很多人啊,算了,有空你再來看看這兒的門。醫療部的門最大,換的最勤快,可惜,每次換完沒多久就被你一腳我一腳踹壞了。那邊是文娛部分,隊長動不動就被抓過去……”
她邊說邊演示,步伐輕快而敏捷,輕松躲開湧過來的人群。
路名立馬将這些人和陸張對标,心中充滿羨慕。都是出身好啊,在這麼安全的地方,這麼舒心的環境裡工作,換她她也樂意。
人流裡,一個身量高挑、滿臉陰郁的男子領着一幫人走過來,腳步很快,徑直撞過來。
“哎……”她剛開口,隻見尤維反手摁住男子的後頸,側身躲開偷襲的拳頭,“魯胖子,我抓到你逃課,哼,跟我回去。”
“你不也逃了!”一道公鴨嗓從尤維身後叫起來,他壓低底盤,橫推一掃,沒掃到,語氣裡多了幾分氣急敗壞:“尤維,有本事别躲,剛剛那一下不是挺好的嗎?你上次拿了體術冠軍,怎麼,一年不見,疏于鍛煉啊。”
不到一分鐘,兩人你來我往數個回合,越來越多人圍過來,舉着光腦拍視頻,發出“哇~哇哇~”的贊歎聲,漸漸蓋住兩人争吵的聲音。
路名站在一旁,慢慢被推出第一排。
左右兩邊都是一張張滿臉興奮的臉,她被擠在中間,呼吸有些困難。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她突然想到一個熟悉的詞:吃瓜群衆。
路名從人群中撤出來,深一口充足的空氣,慢悠悠往回走。
這條路是直的,不用擔心迷路。她想這會兒人都擠在這,折回去看看醫療部的門。得是什麼腳力,把門踹壞了一個又一個,換得那麼勤快?
文娛部的門是褐色實木,食品安全部的門是塑料材質,中間還列了一道縫,裡面是空心的。
醫療部的位置很好認,哪怕在這會兒,人最多的還是它。
路名從側面悄悄往裡挪,看到金屬的門框,大約有成年人兩掌寬,再往旁邊走走,又看到門框的厚度,差不多有十厘米。好寬、好厚、好結實的門。
越往裡走,門框能看到的面積就越多,視線往下,四隻手指印突兀的凹進門框裡,将附近的金屬擠出小山丘的飽滿形狀。
路名:?
這是怎麼做到的?
“哎。”一隻手搭在路名的肩膀上,聽聲音和語氣,說話的這人還挺和善,不過肩膀上的力道是實實在在的,讓她連往前走的念想都沒有,隻想乖乖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