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問:“我能去奚山吧?”
“人家都說豬腳店出了個天才,我要是攔着不讓你‘橫空出世’,不成了權無心那般的大惡人!”屠二娘坐回床上,“再說了,你這崽種幾時聽過我話了?”
“不愧是我家掌櫃的,不僅會審時度勢,還頗有自知之明!”
屠二娘一巴掌呼他後腦勺上:“這他娘的是誇人的話嗎?義塾的書讀進狗肚子裡了!”
簡流光疼得嗷嗷叫。
緩了緩氣,屠二娘又問:“我聽邢大爺他們說你有靈力?幾時有的,我怎麼不知道?”
“就,前幾日,突然就有了……”他支支吾吾,不敢說出月劍的事,“我親生父母可能是什麼江湖人,将靈力傳給了我些許吧。”
“呦,我豬腳店竟還藏了你這尊大佛,真是沒想到。”屠二娘從枕頭底下掏出本冊子,遞給他,“這是我那死鬼相公的東西,我不會武功,留着也沒什麼用處,就給你了吧。”
簡流光一愣:“這不會是什麼武林秘籍吧?”
他顫抖着手接過那冊子,隻見上面寫着五個大字——
屠豬單刀流!
第一式,郎騎豬崽來,繞床摘青梅!
第二式,擒豬先擒腿,倒拔垂楊柳!
第三式,豬頸劃開一小口,抽刀斷血血更流!
……
第七式,橫着切完豎着切,大豬小豬落玉盤!
每一頁都畫着姿勢各異的小人。
以及狂奔的豬崽、脖子上插着刀狂奔的豬崽、飚着血狂奔的豬崽……
“我相公将殺豬和武功結合起來,繪成了……這玩意兒。”屠二娘也沒臉稱它為秘籍,“你就當門手藝練吧。”
“……”
簡流光勉強收下:“多謝掌櫃的。”
·
天剛剛亮,簡流光就大包小包地出了門。
行二裡地後,見盛淩花亦攜着包袱立于道旁,滿臉歡喜雀躍。
盛淩花被選上了外門弟子,他二人正好結伴入山,也算有個照應。
盛淩花一見面就忙說:“我托爹爹去問了在奚山修習過的熟人,說内外門弟子的住所和課程都不一樣呢!”
“噢,有哪裡不一樣?”
“你知道嗎,”盛淩花無視他的發問,隻撿自己想說的話來說,“同一師門下的弟子要住一起呢!”
弟子拜于師門之下,因此被成為内門弟子。外門者則需修習至久,經三試九煉,才方有機會叩師門、列内堂。
盛淩花又說:“你知道你要與誰住一起嗎?”
簡流光搖頭。
“周肖一!”她眼裡閃着光,“巽貞師叔座下就你們這兩個弟子,你得叫他師兄才行!”
周肖一這名字他聽過許多次了,隐約記着他與奚山派大師姐夏紅有過一戰,雖然輸了,但諸人都對他稱贊有加。
再就是前幾日南逐鹿的那句“奚山雙子星”,讓他與自己同席而列。
他有些慚愧,又有些害臊,畢竟自己可是隻修煉幾年的老鬼,同小孩子搶這“天才”頭銜,實在是不要臉。
況且他那日還是乘雲軌而上,假作輕功……
唉,他可是出了名的翩翩君子鬼,怎麼如今淪落至此!
盛淩花又說:“真羨慕你,能和周肖一同床共枕……大家都說,他未來會取代趙停雲,成為天下第一俠客呢。”
同住一屋怎麼能叫同床共枕!
簡流光暗自腹诽,看來尤家莊義塾的教書水準确實不大行。
或許是聽得次數多了,他對周肖一這人也好奇起來。
但待他踏盡山階,行至峰頂的居所時,卻見屋内纖塵不染,陳設極簡——兩張青竹榻,兩個榆木櫃,以一張桌子為軸線左右對稱擺放,竟教人辨不出他那小師兄居于哪側。
他環顧四周,找不見周肖一的人影,隻能暗道一聲得罪了,打開櫃子來看哪個是空的。
安置好自己的行李,他坐在床上,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然而由不得他惆怅半刻,屋外傳來鐘聲。
帶他們入山門的師兄教過一遍規矩了,簡流光聽後了然,這是開課的時辰到了,于是起身往學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