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瞧見他鋒利的斷眉,她險些認不出此人。
淩亂的高馬尾支棱在腦後,額前垂着碎發,上半身袒露在外,胸肌腹肌塊塊分明,手臂腰側線條如刻如畫。
不同上值時的威嚴正經,此刻渾身透着股難馴的野性。
他容貌是極好的,笑得親近,眼底卻閃着狡黠的光,怎麼看都是一副壞樣兒。
史之堯順着她目光打量自己,一擡眸果然見她臉蛋羞紅。
自從聽慧兒說起他,丫鬟們對驸馬頗有改觀,再加上數日和張曉泉相處,沒少聽他的好話,故而再見他不似之前那般嫌棄。
但想起之前種種不懷好意的試探,再看看眼前笑臉迎人的驸馬爺,采苓等人一時恍惚,隻覺他心思實在深沉,讓人捉摸不透。
“夫人好興緻,夫人遊玩跑這麼遠,夫人累不累?說,是不是你撺掇夫人的?”他瞪了一眼張曉泉,“夫人,這厮生性頑劣,莫怪莫怪。”
崇甯知道樹後有人,一開始才淡淡應了他那句“夫人”,沒想到他左一句右一句叫上瘾了。
歸甯的約定銘記于心,在外理應互相周全,她溫和笑道:“我聽曉泉說你愛來此處,特意尋你的。怎麼回事呀,休假不回家讓本宮好找。”
史之堯看向張曉泉,這人立刻垂下眼眸。他望眼陽明山,心中了然,拿過燕婉手中食盒,笑道:“夫人這麼關心我,特意備了吃的呢。”
崇甯:“……”
史之堯繼而道:“夫人舟車勞頓,不如進去歇歇?”他指了指遠處的庭院。
原來是定遠侯府的别院,難怪方才張曉泉神色有異。
“好呀。”崇甯挽住他的小臂,視線轉至溪邊大樹。
賈賀宇審時度勢從樹後出來,忽而行大禮:“左翊府中郎将賈賀宇見過崇甯公主,盡興出遊衣着簡陋,還望殿下海涵。”
他同史之堯一樣身穿布衣,卻格外整齊,不似史之堯赤腳坦胸。
崇甯含笑道:“無妨,此事我隻當不知。”意思是她不會聲張。
賈賀宇安心,耳垂仍在泛紅。遵循禮數,他垂眸不敢正視公主。見他恭敬的模樣,史之堯提過食盒,朝他搖搖,挑眉道:“看見沒,我夫人送的,要不嘗嘗?”
賈賀宇:“……”
崇甯:“……”得意什麼,莫名其妙。
賈賀宇道:“臣家中還有要事,不便逗留。”
“中郎将随意。”崇甯說完,賈賀宇上馬頭也不回離開了。
史之堯拿起魚簍,引路帶她們進了山麓别院。
别院沿襲定遠侯府一貫的清簡風格,但坐落山水間顯得清幽古樸,别有餘韻。
午間日光充足,熱得出奇,崇甯下車走了太久,額頭漸漸滲出細汗。她生得嬌軟,從沒走過崎岖土路,不一會兒腳底發麻,顫巍巍不想再動。
蓁蓁忙扶住她。史之堯扭頭見她扶胸喘息。
史之堯将魚簍遞給張曉泉,走過去問:“夫人累了?”
每當他語氣認真,接着發生的事大多出格。
史之堯扶住她細軟的腰肢,攔腰橫抱。她想抗拒,他就抱着她颠了兩下。
“史、之、堯!”驟然失重,崇甯慌得挽住他的脖子,再不敢亂動。
崇甯皺眉嗔他。眼下若有外人,她定會真的生氣!
她想怼幾句,見他得意方知上當,咬着唇偏頭不說話。可他的胸膛好燙,不一會兒燒得她臉紅心熱。
史之堯最喜歡看她這副表情,眼下心滿意足,低頭在她耳邊輕笑:“摟緊點。”
他抱着嬌人,穩穩當當大步向前,将丫鬟小厮甩在身後。
崇甯安靜縮他懷裡,像隻剛孵出來的小鹌鹑。四下無人,她悄悄擡起眼眸。
即使這個角度看,他的五官依舊無人能敵,下颌清晰,鼻梁直挺,尤其一雙瑞鳳眼格外清亮。本來挺好一人,非要我行我素。
注意到她的目光,史之堯薄唇揚起,笑問:“上次怎麼不敢看我?”
崇甯:“……”
快到别館時,史之堯懂事地放下她。崇甯整理衣衫随他進去。院裡仆從侍衛不少,規格不比侯府差,好似長期有人居住。
崇甯正驚訝時,聽見遠處急匆匆的跑步聲和稚嫩的童音。
“我的風筝!”
旋即一道女音:“曌兒!”
剛進垂花門,她就見到了腰插竹笛的綠衣女子。
崇甯新婚第一天見過此人,當時她在竹林深處吹笛,遠遠朝她福禮。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小姑!”史之堯熟悉地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