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溫實走進房屋裡的時候，他聽見從左邊一扇房門裡透出來的笑聲，伴随着暖光落在地上，溫實把車鑰匙挂到牆上的鈎子上走進去。

“小實啊，快來快來，坐下吃飯。”溫康德看見自己孫子出現在門口，招手讓人坐在蘇瑤瑤身邊。

劉媽和蘇瑤瑤正好占去溫康德身邊的兩個位子。

“爺爺，劉媽。”溫實喊了一聲後，就安靜地在蘇瑤瑤身邊坐下，伸手拿起筷子，擡起碗就要吃。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啊？”溫康德難得在劉媽晚飯做好的時候還沒在客廳看見溫實的身影，他輕輕杵了杵雙手交疊支在上面的木頭拐杖，他因為身體原因已經先吃過了，“廠子今天很忙嗎？”

前一段時間，溫康德在院子裡下午四點多就能看見溫實騎着自行車回來的身影，知道廠子效益不好，但也沒有門路幫不上什麼忙，安慰的話也難以說出口，怕溫實心裡不好受，看着溫實愈發安靜的模樣還是很心疼。

“嗯。”溫實轉頭看着老人輕輕應了一聲，又想起來溫康德現在聽力不好，溫實又點點頭，“有一個百貨公司願意和工廠合作，時間比較緊，今天在加班。”

溫實的視線落在蘇瑤瑤身上，她現在很安靜地往嘴裡送菜，一口一口不斷，倒是不說話了，溫實笑了笑：“多虧了蘇瑤瑤，是因為她，工廠才能有機會接到這個大單。”

“瑤瑤這麼厲害啊！”溫康德笑得臉皺起來，溫和地看向蘇瑤瑤。

蘇瑤瑤好餓，她中午吃完飯到現在已經有近七個小時，她現在的肚子很空虛，注意力都在面前冒着香氣的飯菜上。

“嗯？”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蘇瑤瑤迷茫地擡起頭，她剛夾起兩根青菜放進嘴裡，嚼了幾口咽下去後，蘇瑤瑤繼續說，“怎麼啦？”

“爺爺說，你很厲害。”溫實接過話，“是工廠的大功臣。”

蘇瑤瑤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擺擺手，看向溫康德的雙眼很真誠：“沒有沒有，我隻是提出一個方案，成果也是廠子裡的大媽們做出來的，要是沒有成品，也不會這麼快和百貨公司搭上線。”

蘇瑤瑤不願意攬住全部的功勞，又轉頭看向溫實，眯着眼笑起來：“溫實也在其中出了力，這算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是一起的功勞。”

“但确實是因為你的想法，工廠現在才能好起來。”溫實搖搖頭，止住了蘇瑤瑤還要拒絕的動作，“吃飯吧，要冷了。”

溫康德眯着眼看見溫實把手放在蘇瑤瑤手腕上的舉動，有些意外。

自家孫子性格其實有些迂腐，手腕這種部位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還是異性，溫實這一舉動有些異常。溫康德從沒看見過他和哪家姑娘走得近，現在也有一定年紀了，也是該認真考慮考慮成家的事了。

老人扭頭和劉媽交換了個眼神。

蘇瑤瑤順着溫實的力道，把雙手重新放在桌上拿起碗筷開始吃。

“哦。”

溫實看着蘇瑤瑤再次低下的腦袋。

有點像自己之前喂過的小狸花，看着蘇瑤瑤安靜吃飯的模樣，溫實心裡想。

吃完飯後，劉媽先把有些疲憊的溫康德扶進房間讓人躺下休息，等關門出來後，劉媽走向餐桌剛要收拾，蘇瑤瑤正好從廁所出來表示自己洗碗。

“啊？瑤瑤。”劉媽看見蘇瑤瑤站起來伸手要拿走自己手裡碗筷，還有些疑惑，“我來吧。”

蘇瑤瑤和她說就叫自己“瑤瑤”就行，“蘇小姐”聽着怪難受的，劉媽聽後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沒事的，劉媽。”蘇瑤瑤看着劉媽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從小到大的教育讓她不能呆在别人家裡不幹什麼家務活，雖然白天不在，那就晚上洗碗吧，這樣想着，蘇瑤瑤抓住碗筷的手指用力，“我來吧，您坐在一邊休息一會吧。”

劉媽看着蘇瑤瑤堅持的動作，還是把手放開了。

但劉媽有些不放心，站在餐桌邊看着蘇瑤瑤動作利落地把桌上僅有的剩菜堆到一個盤裡，再把空盤壘起來端在手上，她突然有些無措，在腰上穿着的圍布上擦了擦手。

“沒有事的，劉媽。”已經收拾好桌面的蘇瑤瑤朝劉媽笑了笑，“我去洗碗啦。”

蘇瑤瑤把碗盤什麼的都放進水池裡，打開水龍頭，看着細長的水流在留有醬汁的盤裡留下痕迹，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們現在應該在找我，他們現在應該很擔心我，我其實應該給他們打個電話報平安，那他們就會來接我，等我回去等着的就是和劉兆的訂婚，接着就是結婚，莫嬌、李春花還有其他人帶來灰暗的後半生。

蘇瑤瑤喃喃自語，面前有些恍惚。

池裡的水快滿了，流水的聲音有些催眠，蘇瑤瑤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上輩子的結果。

死亡那天，劉兆推門進來連鞋都沒換就躺倒在沙發上，帶着些髒污的鞋底靠着沙發扶手，他擡起一隻手捂在臉上。

蘇瑤瑤穿着睡衣下樓的時候就看見劉兆有些邋遢的樣子，她皺了皺眉：“劉兆，你怎麼不拖鞋就進來了！”

劉兆人沒動，蘇瑤瑤有些生氣了，她快步走近沙發，擡腳有些遲疑地輕輕踹了踹劉兆的腿。

“劉兆！起來，你把沙發弄髒了！”蘇瑤瑤視線一轉看見沙發扶手上因為劉兆挪腿露出的黑黃色痕迹。

劉兆翻了個身沒理，沙發上的黑黃色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