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聞之後知後覺感到一絲不對勁，他清了清嗓子：“花道友？”

花師堯跳起來，指着謝聞之一字一字道：“是、你！”

謝聞之握緊了手裡的烤串，面色如常：“花道友，怎麼了？”

“你還裝，樹林裡搶我煙花筒的家夥！我已經認出你了。謝聞之！”花師堯的大腦前所未有地清晰了起來：“兩次都遇上你，這不是巧合吧？你使了什麼法子？你要對我做什麼？”

謝聞之看花師堯一臉笃定的模樣，慢慢地舉起了雙手，做投降狀：“诶呀，我真的沒有惡意的呀？你看我，什麼都沒做呀？”

看他放棄僞裝的語氣，花師堯冷笑一聲：“呵呵，怎麼，難道你使小手段來接近我，就是為了和我聊天嗎？”

謝聞之聳了聳肩：“不然呢？之前說了要好好看看你，我就來了呗。無聊來這秘境逛逛，居然能遇到何閱的隐藏師妹，我好奇，不是很正常嗎？”見花師堯沒有攻擊的意圖，他甚至放下了雙手，拿着烤串又吃了起來：“你的菜不錯，随便烤烤居然這麼好吃。”

花師堯沉默了一瞬，她現在不樂意謝聞之吃自己的烤串了，但是又不好意思沖上去搶回來，就看着謝聞之慢條斯理地品嘗着她之前熱情推薦的美味野菜。花師堯鼓了鼓嘴，不情願地坐了回去：“你、你看到了吧，我可不是那種煉體期，再小瞧我，讓你好看。”

謝聞之的臉被火光照得暖黃，他眼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還記得這個呢——怎麼，做何閱的師妹很辛苦吧？永遠要追逐在他後面，永遠追不上，永遠低他一等，所以才如此在意修為。”

花師堯忍無可忍：“做三師兄的師妹才不辛苦，我追不上的人多了去了。再說了，我比他小好幾歲，你怎麼就知道我追不上他？”

謝聞之不裝了之後顯得尤其可惡：“你是很厲害，能在火桑鳥手下周旋那麼久——但你以為誰都是何閱那種變态嗎？小幾歲又怎麼樣，多的是人五六十歲才能步入金丹，多的是人一輩子都凝不成金丹。哦，我忘了，你是他師妹，想必是不會差的。”

這一下直接戳到了花師堯的痛處。說完全不在意是假的，尤其自己還頂着個師妹的名号，更是不甘心落與人後。被這麼赤裸地點了出來，她不禁紅了眼眶，抿着嘴坐在石頭上生悶氣。

她雖然經常幻想着以後一飛沖天，但實際上根本不敢打包票自己以後一定能脫穎而出，想到師兄師姐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早已步入傳奇，心下更是惶恐不安，總希望能夠做出什麼、獲得什麼，去證明自己也配得上師妹的名号。

氣氛瞬間就陷入了冷凝詭異之中。謝聞之看着花師堯眼眶中金光閃爍，不免也歇了繼續挑釁的心思，沉默了起來。

半晌，他開口道：“雖我未了解過體修，但也看得出你實力不俗，在這個年紀已是難得。若是參加雛鳳鳴霄大比，想必也會表現不俗。剛才是我失言了，你以後的路還遠着呢，不必多慮。你與何閱的師父不是世外高人嗎？想來也不會是輕易看走眼的人。”

花師堯一聽，眼淚直接落了下來。師父當初根本沒有考慮過收自己為徒，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有幸被他撫養長大， 自己能不能遇見師門衆人那麼好的大家庭暫且不說，修煉更是不知會停滞在何處——不，沒有大師姐，她壓根走不上修煉之路啊！

越想越傷心，夜風冷冷的一吹，心都被吹得瑟縮，沒有師父和師兄師姐在場，花師堯的淚直接肆無忌憚地湧了起來。

謝聞之眼睜睜地看着花師堯眼中的金色化成金豆子落了下來，然後又彙成金色的溪流沿着面頰潺潺而下，嗚咽變成了抽泣，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僵住了，拿着烤串站起又坐下，最終無奈地安慰道：“别哭了，你到底怎麼了？”看着也不是什麼脆弱之人啊。

花師堯嗚嗚地哭着，壓抑已久的傾訴欲在此時達到了頂峰：“我、我難受......我想要好多、好多事情，但，嗚、都隻是幻想，隻能幻想，嗚嗚......”她把頭在聲白身上蹭了蹭，本就不幹淨的臉現在更是一塌糊塗。

聲白也似僵住了似的，渾身硬邦邦的，嗷了一聲。

“你想要什麼？”謝聞之問道。

花師堯緩了緩，抽噎着說道：“我、我想，要左今明說到花師堯，也，也說成是傳說中的、花師堯......”

“我想，想在竹子蛇偷襲的時候，第一個出劍把他砍掉，保護師兄......”

“我想江海平也追着我打，而不是把我當作溝通的跳闆......”

花師堯擡眼，瞄了瞄謝聞之，委屈地繼續說道：“我想你看到我，就想，這位道友實力深不可測，年紀輕輕卻恐怖如斯，然後不敢槍我的煙花筒，也不敢說我師父收徒條件一點也不苛刻......”

謝聞之聽到還有自己的事情，氣笑了，沒忍住又怼了一句：“你想的還挺多呢，眼高手低的家夥。”

花師堯嗚嗚：“混蛋，我才不是眼高手低，我早晚要做到這些事！你不準再吃了，我不給你吃！”

說罷，花師堯把頭放在了膝蓋上，眼淚靜靜地流下：“我就是想，我就是要......我也不想隻是看着他們的背影......”師父離開去尋草藥的背影，大師姐出門去尋功法的背影，師兄師姐護在她前面的背影，她這十五年，從未踏在他們前面過，隻是等待，隻是目送。

未下山遊曆前，還可以靠着身體不好的理由蒙蔽自己，但出來這短短幾天，這些記憶就已經讓她無法再繼續忍受。

花師堯急切地想帶回什麼回到師門。

她抹幹眼淚，突然站了起來，走到謝聞之身前：“你剛才是不是說到了什麼雛鳳鳴霄大比？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