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因描述了一下劍的形貌,極盡誇張同時略顯寫實。寫實的地方在于夙因說它是一把劍,顔色也說對了。誇張的地方指夙因控訴它毫無人性,看見他這麼漂亮的臉蛋也忍心下手。
珠子道:“要不你少說點,聽你說話我覺得好尴尬。”
珠子試探性喚了一句:“靈均?”
然後夙因就看見那把特别壞的劍嗖的一下就飛了過來,像敲木魚一樣在珠子上一拍一拍,表示它聽見了。
一不小心還打到了夙因的頭。
夙因抱着被敲疼的頭,委屈巴巴的:“我今天為什麼會這麼倒黴。本來在玄天宗呆得好好的,碰上一個壞人,現在又有壞劍。都是那個什麼離因的錯。”
結果珠子不說話了,夙因敲了敲,不知道為什麼從珠子上感受到一股心虛的情緒。
夙因跟随傳音珠的指引,帶着暈倒的人離開了問心台,來到一個叫雲鸾境的地方。
珠子繼續下達指令:“去打盆水,把你的臉洗幹淨。然後換身衣服,挑件素一點的,白的最好。”
“白色的,我看看。”夙因翻找起儲物袋,在一堆亮燦燦的金衣玉袍中勉強挑出來一件略微樸素的,煙羅壓金絲,雲錦綴鳳翎。
他本想系上腰帶,試了三回都崩開了,隻能放棄。
夙因踩在椅子上,下擺拖得像孔雀開屏。
這件衣服對現在的夙因來說...太長了。走路的時候必須得半提着,不然一定會摔倒。
珠子讓他最後躺在床上,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
珠子道:“他雖然看起來可能有點兇,其實心腸挺好的,也很溫柔。”
夙因有些不大相信。這樣真的可以嗎?就換身衣服洗個臉?然後一句話都不用說,躺着就行了。
“我不想躺在床上,會弄髒衣服的。”夙因有些嫌棄地看着床上的人,他身上血呼啦滋的,還沒清理呢。
珠子的語氣有些焦急:“他一直流血流到現在?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你不知道擦一下嗎?”
所以衛鴻醒來的時候,臉上正好沖過來一方黑乎乎的東西。他下意識一躲,還是被冰了一下。
原來是一方浸了水的布,好像是抹布。
蹲在床邊拖着一地長袍的少年,像沾了晨露的白花。
見到衛鴻醒來,他清透的琥珀色眼眸中有些預料之外的慌亂。
衛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他在又一次暈倒前,心裡飄出來一句話:
難道抹布上有迷藥?!
夙因呼出一口氣,手腳并用地爬上床。
“吓死了,怎麼突然就醒了,我還沒開始裝睡呢。不算不算,重新來一次。”
衛鴻再醒來時,他閉着眼冷靜了一會,确定自己這回是真醒了,而不是在做夢。
而枕邊熟睡的人讓他沉默,他幾乎要以為自己還在青雲山,兩人間的争吵也未發生過。
衛鴻監督完弟子早課後回到房内,離因一般都還睡着。
謝離因的睡顔有一種迷糊的天真,等他醒來後,就會挽着自己的手,說一些不能寫出來的情話。
一株藤蔓漸漸填滿了石壁的裂隙,它的偎依并不溫柔,反而讓石塊粉碎解體。
衛鴻的心也粉碎了,可他仍然眷戀不舍。這種親密、充實的感覺,幾乎要讓他以為,自己不再是孤獨一人。
謝離因今天跟他笑了幾次,說了什麼,相比起這些,衛鴻倒更甯願坐在床邊看他還未醒來的臉。
或許是因為人在睡夢時,是不能僞裝的吧。
衛鴻已經醒了。
床上還在睡的人眼皮動得很明顯,眼珠子從左邊滾到右邊,似乎在對什麼都沒發生的靜默感到疑惑。
到此為止了。
衛鴻看見年輕版的戒律長老時,已明白這個幻境一直在重映過去的事,時間離他的時代越來越近。興許他再死個十來回,幻境就自動解除了。
雲海宗的所謂仙法與他藏起來的鑰匙或許有某種關聯。
他差不多也該去找些其他事情填補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對着一個極有可能是謝離因的人刻舟求劍。
不知道為什麼,衛鴻回了三次頭,床上人的姿勢就變換了三回。
胳膊被臉壓麻了,換個姿勢是吧。
是生怕自己看不出來他在裝睡嗎。
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先離開幻境,在這個過程中,最好也能解決一下仙法的問題,否則他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
徹底放下執念後,衛鴻的心境不是一般的開闊,要不是地方不太對,他真想原地入個定。
心如止水,平靜無瀾。
當然,這并不意味着衛鴻沒有被一個滾到腳邊的圓球吓一跳,尤其是它在嗡嗡的震動後,傳出了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