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真釋懷咯,太好了。
向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一旦安靜下來,最能奪去向明目光的就是頭頂上廣袤的星空。
繁星如鬥,仿佛天道以銀砂鋪就的錦緞,綴滿細碎卻永恒的星辰。如果用星星能占蔔出某個人的命運,那麼所有星辰軌迹的集合,能否推演出天道的内在?
晏樂自言自語。
“我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我本來以為你會知道。”
他話語中有些遺憾,而向明仍沉浸在星辰的弧光中,沒有回答。
晏樂問道:“你經常看星星?”
“啊?是啊。”向明舉手掃過天際,似乎能把星星攏在掌間。他眯着眼睛,看指縫漏下的星光,一瞬間又失語了。
“我的本命劍就叫惑星。”
向明手掌一合,一柄湛藍的靈劍橫于掌中,劍身有無數旋轉的星砂。
“無聊。”
向明正在欣賞自己的好審美,聽見晏樂嫌棄的聲音,想起晏樂的劍又細又軟,像女兒家用的柳葉。他還沒嫌棄晏樂呢,他反倒有意見。不過向明倒是沒反駁,因為他是聰明人。
“青雲山很高,最适合看星星。日出的景色也不錯。不過我起不來太早,沒看過幾次。”
晏樂插話道:“我有空的時候......一般都看不到太陽,隻剩下月亮。我覺得......我應該是喜歡月亮的。”
向明看向頭頂的圓月,噢,似乎不太圓了。他嘟囔着:“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哪有應該喜歡這種說法?”
晏樂忽然提高了聲音:“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情絲!”
“行行行,你别激動。”向明連忙安撫,真怕他又忽然發瘋,幸好晏樂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仿佛剛才的失态才不應該。
晏樂漠然道:“你早上要是起不來,改看日落也不錯。反正顔色差不多。”
“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一把劍叫餘燼。”
夕陽的餘燼?向明眨了眨眼,晏樂之前從來沒提起這個,現在也沒有拿出來,估計是早就丢了吧。
“你的故事很不錯,不如我給你講另一個故事?”
晏樂手中凝聚着一團青色的光,他仍在叙述。
“從前我有很多很多朋友,可是他們都死了。你說,我難道不應該為他們報仇麼?在此之前,我要先保證自己能活下去,沒錯吧?”
向明有些恐懼,明明面前的人是晏樂,而且語調很平靜,他卻冷不丁感受到一股森然血氣,直往他脊梁骨上鑽。
幸好晏樂手中的光已經停了,東西被放到向明跟前,那是一本蟒蛇皮的手劄,封皮的青色讓他想起至毒的毒液。
“向掌門,這是本上神送你的薄禮,裡面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第二日,由青雲山掌門令傳出一道密令,射入四海八荒,傳遍修真界宗門。
正午,向明低頭跨出主殿時,仍不太适應昏暗的環境。他眯着眼扇了扇,周遭的紅霧絲毫沒有減淡。
雪上也沉澱着一層紅,原本耀目的雪光像蒙了一層紅紗。向明看見紅霧裡确實還站着一個人,一身紅衣,像堆起來的雪人。
向明站定道:“謝長老來得正好,我正想找衛師兄呢。下午各大門派都會來布置問天陣,他可不能缺席啊。”
他臉上挂着笑容,稍微透出有些不安,不過很快就被眼神中的堅定掩蓋過去了。
謝離因不想關注什麼門派要事、什麼布陣,他隻為了一個人而來。
衛鴻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沒有留下任何訊息。謝離因思來想去,想起前幾日衛鴻與向明談心後一臉凝重的模樣,于是他便來找向明。
“前幾日,你們衛師兄他跟你商量了什麼?”
如今紅線已斷,光靠着道侶契的感應,謝離因隻能隐隐感覺到他不在凡間。加之向明說的什麼“天道漏洞”,他身形一搖,下一秒就來到仙界。
他到時仙界一片肅殺。
層雲疊嶂,每一層都站滿了嚴陣以待的仙将仙兵。司命單立在金雲上,七縷光從三十六重天上抛下,幻作七座仙君金身伫立在他身後。他撥開下方一片迷蒙的雲,劍指雪山。
“以邪道犯禁者,上來多少殺多少!”
一息之後,謝離因停在雲路前。他焦急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突然——”
“我隻是聽命行事。”墨衍的聲音有些無奈,視線再次落到故友額間的神紋。“夙因,你回來得不巧,怕是要看到血流成河了。”
謝離因愈發焦急:“可是如今他們想要聯合飛升,難道天道要把修真界的人都殺盡麼!”
謝離因想起向明說要布問天陣,修士渡劫前要先經過十三神的許可,隻要他不通過,事情還有挽救的機會。
下界果然開始起陣,不一會兒便有玄黃之氣返回。十三張玉牌盡數亮起,雷劫頃刻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