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皆是驚歎,原來世間竟有如此奇特之藥。錢桓更是定定看着缪神醫,驚愕不已。
“隻是此藥乃專門供奉皇室之藥,平民百姓根本接觸不到,所以聞所未聞也很正常。”缪神醫看了一圈在場衆人,目光在鄢墨卿身上滞留片刻後最終落在郡守身上。
“您是說此藥隻有皇族才有?那下毒之人極大可能同皇族有關?”鄢墨卿順神醫的話推測道。
“事情尚未确定鄢公子最好莫要擅下定論。”缪神醫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氣定神閑。
是啊,一切都隻是猜測,他心裡歎了口氣,望向坐于公堂之上的錢郡守,繼續發問:“還有一點草民一直心存疑惑,若此犬服用駐顔草以及懷有身孕之事屬實,其究竟是服藥後妊娠,還是妊娠後服藥?”說罷将眼神落在顧三娘身上,繼續道:
“顧姑娘愛犬心切,想必愛犬服下藥後便産生不适,此種微妙征兆想必定能看出。”鄢墨卿單手托腮,黛眉颦蹙,若有所思。
“這……這同小黎被害有什麼關系?你們說了半天都找到殺死它的人,死都死了還有功夫讨論什麼先什麼後?”顧三娘早已慌不擇言。
“好,那在下再問顧姑娘一遍,小黎是否妊娠?妊娠後是否産子?若是産下小犬,它又在哪裡?”鄢墨卿神色凜然,眼中寒光乍現,像是刺進心裡的一把利刃。
“我……”不知為何,顧三娘眉頭深鎖,不敢直視,方才狠厲的神色全無,臉色煞白在一旁支支吾吾像是無法言語。
“難道小黎并不是顧姑娘的愛犬?”鄢墨卿步步逼近,步步生風,如墨般的長發随風搖曳,翩跹若鴻。
……
對面一陣沉默。
“是否中毒待驗清後自有分曉,狗的身份本官會進一步查清,在此之前先将郎中押進大牢,聽候發落。退堂。”錢郡守一聲令下将這片沉默打破。
*
走在路上,鄢墨卿低頭沉默,表面冷靜如初,其實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當初在内堂他就十分不解,明明如此多事實都能指向神醫并非兇手,可為何他卻從不矢口否認。
“您是醫者,不是青天大老爺,用不着如此不偏不倚……”鄢墨卿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一雙馬蹄映入自己眼簾,順着視線往上看去,一雙英俊潇灑、眉目清朗的男子正定定凝視着自己。
未幾,劉瑾翻身下馬,緊緊抱緊鄢墨卿腰際,快速将他抱上馬背,随即一陣塵土揚起,二人一馬疾馳于山間。
“你在擔心?”一路無話,劉瑾知道墨卿在擔憂缪神醫的安危。
“放心好了,他有朕親賜的玉佩,危急關頭可以作為免死金牌,不會有事的。”劉瑾柔聲道,聲音随風飄散在山間,輕輕飄進劉瑾的耳中。
“但願……”經曆方才的唇槍舌戰,鄢墨卿早已疲憊不堪,臉頰抵着劉瑾寬厚的背脊安然入睡。
“朕不在的這段日子,過得可好?”又是一陣柔聲低語,可回應他的隻有徐徐清風。知道身後之人已然熟睡,劉瑾深深看了眼馬後方淺淺一笑,鋒利的眉梢都變得柔和許多。
*
地牢内陰氣森森,狹窄的甬道旁盡是關押的囚犯。
每間牢房都被木欄隔開,狹小陰暗。被關押的囚犯并不安穩,有的将手伸向鐵欄外哭着喊冤,有的甚至神智不清發出怪異響聲。
錢太守提燈走在甬道内,目光沉沉,直視前方。眼看就要走到盡頭,他忽然停下腳步,望向右方一間寂靜異常的隔間内。
“多年未見,别來無恙啊,缪太醫。”錢太守提着燈籠慢慢走近,将隔間内關押囚犯的面龐照亮。
……
又是一陣沉默。缪神醫正緊閉雙眼,雙腿盤坐在牢房正中央,将自身與外界的嘈雜隔離。
“别這麼無情嘛缪大人,得虧了您這個朋友我當初才得以進入中央做官,如此大恩大德我感激還來不及。隻是,希望您别忘了,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錢桓咬牙切齒,一手提燈一手抵在堅實的牢門上。
“所以?”牢房中的缪神醫雙眼微睜,瞥了瞥眼前之人,眼神中滿是輕蔑。
“所以你白天提到‘駐顔草’是何意?若是什麼都不說,沒人查得出這狗怎麼死的,到時候死無對證在給你無罪釋放不就好了?”錢桓神色焦急,面紅耳赤道。
“哼,恐怕到時候就是以别的理由把我送進來了吧。”缪神醫冷笑。
“你就這麼想把事情鬧大?如此你能得到什麼?死路一條?”錢桓冷哼。
“我要不想将此事鬧大便不會說出此藥之名。”缪神醫起身,緩緩來到牢門處,此刻二人之間隻有牢門相隔,近得仿佛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氣氛如此劍拔弩張,誰也不肯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