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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未央宮門前依舊寂靜無比，隻有守衛站在殿門外手持刀槍面色肅穆站立着。

鄢墨卿同往常一般待轎子落于地面便緩緩下轎，徑直走上一級級台階。

此刻不遠處亦有一人從台階上下來，定睛一看，正是陳公公。隻見他依舊眯着眼笑盈盈地看着停下腳步的鄢墨卿滿面紅光道：“鄢大人百忙之中前來奴才有失遠迎，深感怠慢，還望大人見諒。”

忽然刮起大風，随着空氣裡塵埃飄散，一粒砂石飛進了他的眼中，鄢墨卿亦眯起雙眼，越過陳公公望向他身後的未央宮，明明隻有數丈距離的未央宮此刻在浩浩蒼穹的掩映之下竟顯得如此遙遠而孤寂。

“陳公公何時同鄢某這麼客氣了，皇上可是有要事不便相見？”

一直以來他都是不經通報便可随時進出未央宮的不二之臣，陳公公向來是不會在他還未進殿便出門迎接。

陳公公聞言面色驟然一變，言語支支吾吾：“皇上啊，正在見相府的李小姐，此刻二人尚在殿内，鄢大人要不到偏殿等等？奴才給您沏一壺上好的龍井茶，包您滿意！”說罷又是璀璨一笑。

鄢墨卿聞言聳了聳肩，故作輕松道：“好茶就免了，鄢某有要事相商，在此處等候無妨。”說着就這樣站在未央宮殿前的台階之上，負手而立，靜靜等候。

眼看日頭逐漸西斜，方才還亮如白晝，此刻矗立在周身的重重殿宇似是披上了層層薄紗。鄢墨卿依舊站得筆直如松柏，赤色雙瞳盯着未央宮緊閉的大門。

“鄢大人，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皇上還在殿内，天都要黑了，要不您明兒再來？”陳公公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視線内，他沒想到這個倔強的鄢大人竟然還站在殿前台階上等候。

……

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雙眼緊閉，西沉的太陽照在他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金邊，同這莊嚴肅穆的宮殿格格不入。

無奈，陳公公歎了口氣再次轉頭離開。

待陳公公的背影漸行漸遠，他突然睜開雙眼，看向四周熟悉到再熟悉不過的景色，怅然若失。

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那些為了這後位不擇手段的後宮之女，即便是嗓子唱啞，腿跳廢，也要使出十八般武藝博君一笑。

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天下無不明之君主。

腦海中再次浮現當時跪在禦道處虔誠如拜佛一般的男子，他覺得自己此刻同那苦苦哀求天子眷顧的男子一樣可悲。

“鄢大人，許久未見，别來無恙。”

思緒被一聲清脆之音打斷，擡眼望，眼前女子一身火紅紗衣嬌俏盈盈地站在不遠處，烏發挽作堕馬髻，頭戴芙蓉簪花，額間一抹芙蓉印，夕陽西下之時，深宮殿宇之間，巧笑而立，神色顧盼。

見來人是丞相之女李翹楚，鄢墨卿立即躬身作揖道：“鄢某一切都好，這麼一算，确有十年未見，李小姐别别來無恙？”

“勞煩鄢大人關心，本小姐一切都好。”聲音淡漠，李翹楚擡眼，眼中充滿了不屑。

“想必鄢大人在此處等了很久吧，為何不進殿内，這樣你我二人同陛下三人還能叙叙舊。”李翹楚笑得燦爛，眼中傲慢之色不減。

他同李翹楚本就隻見過幾次照面，當時娘親還私下同自己戲稱要将她許配給自己。可這李翹楚眼裡根本就沒有他，她的目光一直追随者劉瑾，每次看向他的眼神總是滿滿的崇拜和癡迷。

而他也看出了她這點小女兒心思，甚至還說要幫她。當他将李翹楚所寫之詩遞到劉瑾手中之時，橫遭他數個白眼。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自那以後，這位丞相之女李小姐看向自己的眼神總是充滿敵意，像是誰搶了他的如意郎君一般。

“鄢某怎敢打擾聖上同李小姐一叙，二位暢談盡興，鄢某也高興，怎敢驚擾二位雅興。”說罷又是躬身一揖，被烏發遮住的臉頰看不清神色。

“少假惺惺的了，此次聖上納妃，勢在必行。你一男子根本沒資格同我争。這皇後之位，本小姐坐定了！”說罷，揮揮袖斬釘截鐵離去。隻留下躬身未起的鄢墨卿定定站在階上，他低頭望着地面笑得悲涼。

到底是丞相之女，金枝玉葉之軀，想要什麼便痛痛快快說地，不用顧忌什麼。望着眼前漸行漸遠的身影，鄢墨卿竟流露出些許羨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