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阿莫斯愛的就是他的果斷,他的不拖泥帶水,就是愛着能直截了當放棄自己的席恩。畢竟能讓流星為自己駐足一瞬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了,所以請知足,所以請不要再妨礙他。
這段戀情實際給他留下的隻有一筆沖昏頭腦後的債務和這所藥劑店。
直到現在每月都要從賬面上劃去一筆錢來填補債務,剛開始算賬的時候焦慮到不行,偶爾筆還會定得太久給紙留下墨暈。
他根本不是個精明的商人,沒有賺錢的野心,對于錢币落袋的聲音也隻是處于聽個響的階段,最沖動的決定是這所藥劑店,最令他痛苦的也是這筆交易,可也是這債務使他從失戀的陰霾中緩過來。
連加梅教授都看不過眼,秉承着一點微不足道的責任心去開解他。可惜自己也是個困于暗戀的人,看到阿莫斯的苦笑倒更嘗到舊日時光的苦澀了。
偶爾顧客提到了席恩和他的家族,仿佛想從他嘴裡撬出些什麼趣聞,但是很可惜,單純提及這個人已經撬不開他的殼了。
阿莫斯從回憶中拔出,聽到了門被推開時帶起的鈴聲,有顧客來了。
藥劑店保留着曾經魔藥室的結構,地下室是他的卧室,一樓阻隔出房間,有制作和售賣藥劑兩個功能。
他走出工作的地方去接待顧客。
來人是貴族小姐伊莉雅,也是聖埃默爾學院的一名學徒。深綠長裙壓不住她的稚氣,以及家世帶來的可以無所顧忌的底氣。精緻的打扮讓阿莫斯将其當作待宰羔羊。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哥哥就是告訴席恩去向的那位貴族好友。
阿莫斯很樂意為這位小姐推銷藥劑,通常如此。不過今天有些特别。
在伊莉雅紅着眼皮對他說出自己的要求後,他直言道:
“這位小姐,本店不出售迷情劑,如果您需要讓人對您傾心的話,就請先讓自己對待愛情的态度端正起來吧?”
迷情劑隻會帶來短暫而瘋狂的迷戀,藥效退去後隻會産生隔閡,隻被當作不入流的惡作劇藥劑使用。
伊莉雅隻是苦笑,抽抽鼻子,煩惱擺在了臉上,“我想和我的愛人一直在一起,隻是他不願意和我結婚。”
看來今天要扮演的是傾聽者,阿莫斯好整以暇地等待伊莉雅的叙述。
“他是我父親帶回來的孩子,我哥把他當仆人,可我們一起長大,我愛他”伊莉雅盡量心平氣和,卻還是不小心流露出一點咬牙切齒,“他和我說,如果和我結婚,我們就都會變成乞丐。”
伊莉雅洩氣道:“他不能接受。”
“我在想,如果他更愛我一些,我們就可以去私奔了,”她攥緊了衣袖,“我們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他不夠愛我。”
真是糟糕的家世差距,同時也讓他想起了自己糟糕的初戀。
阿莫斯垂下眼,委婉地說:“伊莉雅,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太過沖動?你現在還是學徒,離結婚還遠着呢。”
“不,”她輕輕歎氣,“如果他像薩姆沙先生您一樣努力,在這座城市站穩腳跟,我父親也不會這麼反對。”
“您才畢業幾年啊,就已經通過了最為嚴苛的藥劑師協會的考核,從零攢到現在的名氣,您必然是大有可為的。”
“隻可惜由于學徒時期的戀情,沒有一個家族願意為您投向橄榄枝,願意聘用您,讓您獲得一份穩定又不菲的收入。”
看來他和席恩的戀愛真是鬧得沸沸揚揚,畢業後學院裡還有他們的绯色事迹。可為什麼,為什麼伊莉雅突然提起這個。
阿莫斯嘴角微揚,“我得先糾正你的事實錯誤。橄榄枝是有的,可我并不期待在别人手下做事的生活,拒絕的人是我,而且我近日也準備将這裡轉手,回故鄉去。”
他想念他離去的家人,還有朦胧的陽光與雨後青草的味道,老家沒有那麼多人,是個常常被陰雨籠罩的村莊。
在那裡他會生活得很習慣。他也想嘗試自己種植草藥,進一步研究它們的效力。也可以稍作休整,像他父親那樣投入盛大的魔法冒險中。
借此重新拾起他荒廢了的理想。
說白了,這座城市不屬于他。
伊莉雅本想就這個話題多說些什麼争取阿莫斯的贊同,卻還是放棄了,眼底藏着讓阿莫斯有不好預感的光芒。
她遞給阿莫斯一封邀請函,“請收下這個吧?”
“你的成年禮?”
“薩姆沙先生的記性真壞,我的生日在冬天,現在秋天還沒有過呢。”
“那這是什麼?”
伊莉雅露出了微妙的笑容,“某人的訂婚宴,我需要一位男伴,讓我口是心非的戀人吃醋,無論怎麼看薩姆沙先生都是很合适的人選。”
家世平庸,能力出衆,還有一段可以當作談資的戀愛經曆。
“而且,您也可以在上面招攬新的優質顧客,錢總不會嫌少對吧?”
阿莫斯挑眉,接過邀請函後展開,粗略掃過。他就知道伊莉雅不會輕易提出這種請求,原來最後在這裡等着他。
她甜美的嗓音中帶着嘲弄:“以及,這是席恩.阿瑞斯塔爾先生的訂婚儀式。”
“我相信您不會錯過的吧?”
阿莫斯擡眼,對上了伊莉雅意味深長的眼神,她自信阿莫斯一定會答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