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作為旁觀者的萊斯特看得更清楚些。
第二天早晨,在阿莫斯一覺醒來收拾好情緒想着出去拜訪加梅教授,告訴他自己決定留下來時,開門就撞上萊斯特帶着他的女友烏麗卡來上門拜訪。
“阿莫斯,我來是想和你談談昨晚的事。”
說辭含糊不清,但這意味着這對萊斯特來說有些難以啟齒。
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烏麗卡在他身邊虛虛抱着她水母形狀的魔物,等了一會意識到因為自己在他身邊所以他不好說,于是敲了他的腦袋就徑直走到房間的另一角呆着了。
她是一名小有名氣的魔物馴養師,對水母情有獨鐘。從一隻大水母分裂成或大或小的各式水母,遊離在藥劑瓶子之間,在空氣中如遊水一般自在。
“烏麗卡走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萊斯特手指交叉摩挲幾下,終于是開口,“你以為隔着這點距離她就聽不清嗎,在她面前說人壞話顯得我也太糟糕了。”
阿莫斯:“你在她面前裝什麼,你什麼樣子她都知道吧?”
萊斯特:“那也不好,生活是要有儀式感的!”
然後他偷偷瞥向烏麗卡,兩個人對視上又别開了眼,充斥着人為制造的巧合。
“那你不打算說?”阿莫斯看這對情侶明裡暗裡表現深厚感情都要看煩了。
“那還是要說的,”萊斯特松開手,堅定下來,“昨天墨蒂是故意把你叫過去那裡的,又邀請你去面試藥劑師,肯定不懷好意。你不要因此動搖原本的打算,還是回到你的家鄉吧?”
阿莫斯給他遞了杯水,反問他:“我身上有什麼是需要被他們觊觎的嗎,在這方面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謝謝啊,”萊斯特接過水一口喝了一半,“可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麼非得邀請你呢?”
“我和阿瑞斯塔爾唯一的聯系就是席恩,除開我調制魔藥的水平,我看不出我身上有什麼價值。難道你說他們是要騙我的感情嗎?太荒唐了。”
阿莫斯輕松一笑,很無所謂的樣子讓萊斯特看着心堵。
“你太看輕自己的感情了。”
萊斯特煩悶地将剩下的水一飲而盡,有種喝酒的豪氣,緩了一會說:
“感情的價值比你想象得要高。不,我的意思是你的感情比你想象的要更加重要。”
阿莫斯一直别過臉不看他,沉默着,其實沒在想什麼複雜的事情。
在學徒時期,最愛鑽營生财之道的萊斯特居然說出了這種重感情的話。
阿莫斯:“你的意思難道是他對我餘情未了嗎?”
萊斯特在心裡感歎,朋友,這像是你對他餘情未了啊。
他也這麼說出口了,這回阿莫斯倒是沒找借口,承應了。
“那你有和他說嗎?”和他說你還喜歡他。
阿莫斯搖頭,“沒來得及。”
“你想好了?”想好要去應聘那什麼藥劑師了嗎?
阿莫斯點頭,“我想好了。”
萊斯特的喉嚨被阿莫斯的回話哽住了。
氣氛像水凝結成冰那樣透着柔和的冷意,烏麗卡做了那個攪亂水的人,她把她的水母丢出來,讓它在空氣中攪動着,這層層疊疊的透明物質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你們聊夠了?”烏麗卡左看看右看看,“是不是可以輪到我說了?”
阿莫斯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水母遊回到烏麗卡身邊,貼着她的臉頰,說出的話就跟水母一樣帶毒又透明:
“阿莫斯,你是想和席恩重新在一起嗎?還是所謂的想要‘報複’?”
“萊斯特口才不好,又顧着和你的情誼,不會這麼直白地說出來。”
“我也不知道你們之前因為什麼分開,流言太多我分不清真相,但隻要是分開了就一定有問題,你能确保這次不會重蹈覆轍嗎?”
他能确保不會重蹈覆轍嗎?
阿莫斯對烏麗卡的了解大部分來自萊斯特的口述,他說她生性溫柔,個性十足,因家道中落而敏感脆弱。如果不是時機不對,阿莫斯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挖苦萊斯特的語言能力。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烏麗卡對自己沒有好感才會直接提出他在這段感情中是否犯錯這種尖銳的問題。
水母遊到阿莫斯身邊貼近了他的皮膚,柔軟的質感讓人懷疑這水母外形的魔物到底是由什麼構成的。
“……二位請回吧,我也要出門了。”
萊斯特連忙道歉,拉着烏麗卡走人了。在臨走前,烏麗卡還很疑惑:
“你連這種問題都沒辦法正面回應,真是優柔寡斷,你不是想清楚了嗎?”
阿莫斯頭像斷線木偶那樣耷拉下來,可正是因為斷掉了才更顯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