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山、秦一杭、譚明啟……聞繹于這些人有半師之誼。
新帝登基,新國始成,可他們卻反目成仇,能夠共打天下,不能共治天下。
元武山屠戮功臣,自以為隻亂朝廷不亂天下,卻不知早已為江山社稷埋下禍根。
“先生說的這些,我也不明白。我隻知道先生之所以如此痛苦,一定是有為生民立命之心。”紅玉聽出聞繹語中冰冷譏诮,不想讓他越陷越深,轉過話頭,“您究竟是做什麼的?莫非是活了幾百年的長生之人?”
“還真是。”聞繹點頭,“我此行就是要把你帶到仙山。”
大钊已經沒有譚氏孤兒的容身之所。
紅玉哈哈大笑:“我年紀不大,可也知道此事荒謬。先生别騙我了。我看您是飽讀史書于是亂編故事罷了。”
聞繹不再多言,紅玉總會知道。
兩人乘船渡江,南下徽州。
“我聽人說這裡是天下一統的最後一層屏障。”紅玉想起地理圖志。
聞繹回憶起塵封的歲月:“有術士說,元月初十登基,王朝便可綿延百年。攻下徽州後,元武山着急着回京,隻給譚明啟留五千人守城。敵人重整敗兵遊勇,集結三萬鐵騎,傾踐城牆。”
“敵方有亡國之悲壯,一鼓作氣,背水一戰,來勢洶洶。徽州隻有老弱病殘和五千大戰後疲憊不堪的士兵。譚明啟沒有必勝把握,又恐怕那些虎狼之士破城屠殺,于是讓百姓先行逃命。”
“這樣的局面,你猜元武山是不是故意的?”
紅玉搖頭:“這可難說。不過若我是譚将軍,心中也會警醒兩分。”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紅玉不疊問道。
“譚明啟向周遭求援,可臨州不願出兵,隻讓他棄城而走,禹州倒是願意,可是離得太遠,估計到的時候仗都打完了。”
“這可不太妙。”紅玉皺眉,“眼看天下一統隻差一步。将軍棄城,徽州則會成為頑瘴痼疾。可不棄城,隻怕是白白犧牲,死路一條。父親是怎麼做的?”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先生又騙我。”紅玉不信,“匹夫之勇如何抵擋三萬大軍?”
“你不知你父風采。他是智将、儒将也是勇将。他令士兵出城,繞路合圍包抄,徽州城内隻他一人。可正是如此,敵軍主帥懷疑有詐,遲遲不能下令攻城,直到火燒糧草,馬驚人亂,不僅人死了不少,士氣也低落下來。譚明啟率領将士沖殺,以攻為守,直到雲麾将軍援軍到來。”
“原來是空城之計。真是厲害。”紅玉不禁心向往之,複又想到兩人悲慘的結局,“可惜了。”
聞繹:“你且看,元武山的報應還沒來。”
乘舟漂流。
聞繹靈氣翻騰體内,吐出一口精血,用衣袖輕輕拭去。
“先生,你怎麼了?”紅玉萬分緊張。
“我本負傷而來,一路心魔愈盛。”聞繹眼中有淡淡歉意,“我将你帶回仙山之後就要閉關,恐怕沒有多少時間陪你了。”
“您說什麼?”什麼仙山心魔,紅玉一個字都沒聽懂。
清風劍自動出鞘,漂浮在空中。
紅玉瞪大眼睛,隻見聞繹足尖一點,踏在清風劍上,向紅玉伸手:“上來吧。”
紅玉呆呆乘上清風劍。
聞繹禦劍而行,體諒她初次登上飛劍:“如果害怕就拉住我的衣袍。”
紅玉照做。雲海聚團踩在腳下。
極目望去,山河渺小,微縮成寸,一時綠意盎然,清新可愛;一時城鎮古樸,灰格成片。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這世上真有仙人。紅玉如夢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