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
茂林三人匆忙趕到。
眼見兩個姑娘安全地坐在那裡,才長舒一口氣。
茂林笑道:“所幸沒事,下次大家可不敢再分開了。”
魏重台不知說什麼好,他今天不該出于一時意氣就和她們分道揚镳。若非如此二人就不會遇到生死險情。
真算起來,他已經欠了紅玉兩條命,一條是她救自己的,另一條是自己坑她的。
關象每緊張地摟住秀慧肩膀,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好像要找出她身上少了的器官。
“我沒事。”秀慧想起海裡的幻境,不自然地将他推開。
那個夢一樣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幻?
紅玉又看到了什麼呢?
秀慧看了一眼與聞仙長并肩而立的紅玉。
星幻海沿岸宗教盛行,但從沒有發生過如此聳人聽聞的事情。
竟拿活人祭祀,這還了得。
聞繹仙長和南嶺仙長着弟子将碧水村村長押至赤柱亭審問。
村長是一個黝黑幹瘦的中年男子,眯起的三角眼和兩撇小胡子透出奸狡。
被裡耶弟子押解這裡,看到兩位仙長,他先是佯裝驚慌:“這……不知小民如何得罪各位?”
待看到“死而複生”的紅玉和秀慧,村長一驚又腆顔解釋:“各位原是為祭祀一事而來。殊不知這是本村百餘年來的傳統,一向隻在村内進行。誰知兩位小友被神使選中,村民們萬般無奈之下才隻好順從神明意願。還請萬望勿怪。”
“萬望勿怪?”關象每冷哼一聲,“你看我的斧子會不會原諒你?”
斧頭鋒利,斧刃森寒。
眼見兩位仙長沒有阻止的意思,知道此事不能善了,村長又拉出星幻海管轄權這面大旗:“縱使碧水村行差踏錯,也自有星幻海主依律懲戒。小民倒是不知,星幻海何時歸于裡耶管轄?”
“你險些殺我弟子,就算把你人頭拿去,料想星幻海主也無話可講。”聞繹微微擡眼,“你不必以此彈壓我們,要殺你再簡單不過。讓你來這裡,無非是想問問内情。這海中供奉的神明究竟是什麼?”
“此神為蛟、蟒所生,有幽光鱗甲,當地人叫它甸因。”村長歎口氣,“二百年前,甸因在此地興風作浪,村民死傷無數。我這才前去深海,與其達成交易,每年以二人為祭,保我村風調雨順。确是無奈之舉。”
“若裡耶仙長們願為我村除此禍害,碧水村将永遠銘記各位大恩大德。我的頭顱你們盡管拿去!”這村長說得慷慨激昂。
“你們怎麼看?”南嶺仙長有意考察這些小輩。
茂林遲疑一下,施禮上前:“這也是無奈之舉,其情實在可憫。依弟子看,不如替他們除去此妖,留這村長一命,也可揚我裡耶威名。”
“不可。”紅玉和魏重台同時開口。
“哦?你們倆有何看法?”南嶺仙長示意他們展開細說。
“魏兄先來。”紅玉略一拱手。
魏重台颔首:“弟子認為,此等情況本應舉全村之力殺而定之,力有未逮也應向星幻海主求援。仙洲修者如何能夠與妖獸做人命買賣?隻怕其中有其私欲所在。”
紅玉接着魏重台的話:“正是如此。這筆人命交易,此人占盡好處。一則甸因可作為他的殺人工具,用來排除異己;二則碧水村風平浪靜,他也可憑此等政績平步青雲。一舉數得,恐怕心中早有成算,遠不是他口頭說的這樣悲壯。”
兩人一語中的,村長心下一驚。
星幻海一帶流動性極差。星幻海主為便于管理,不許民衆異地久居,除非有斐然功績。
他們家世世代代管理碧水村,卻始終隻能偏居一隅,膨脹的野心驅使下,他主動與甸因達成交易,隻為幫助自己實現願望。
紅玉繼續:“此人心存不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今日若留下他,恐怕日後釀成大禍。依弟子看,妖獸要除,此人也要殺。”
她到底比茂林聰明一些,魏重台對紅玉生出一些欣賞。
南嶺仙長欣慰地輕撫美髯。紅玉和魏重台似乎天生有着屬于政治家的敏銳嗅覺。
茂林受教。他雖資質不錯,但閱曆尚淺,不懂人心幽微,今天算是給他上了一課。
秀慧和關象每對視一眼,大為震撼,他們以為隻聽這些話村長似乎是個好人來着?
“你們以為其他村民當真不知嗎?大家早已默認此事!誰不想要安甯的生活?”村長眼見情勢不利,開始最後的掙紮。
“誰家沒有十個八個孩子,死了一兩個有什麼要緊。要不你們以為本村如何繁衍至今?”
“他人是否知曉,這與你所犯之罪并不相幹。”南嶺仙長面色霜寒。
“夜長夢多,不如先處理掉他。”聞繹對南嶺仙長說,“待到明日大家兵分兩路。勞煩師叔在碧水村穩住村中形勢,我下海将那甸因殺滅,來日對幻星海主也好交代。”
“如此再好不過。”南嶺仙長颔首,又發出指令,“關象每,你殺掉這人。”
關象每有些猶豫,他此前從未殺過人。他舉起斧頭卻久久不能揮下,額頭沁出滴滴汗珠。
李秀慧看不下去,她直接發出袖箭。
被五花大綁的村長于不備之時,胸口中箭一命嗚呼。
“這有什麼難的?”李秀慧向關象每挑眉。
關象每放下斧子,無奈笑笑。
他總是不及秀慧決斷。
聞仙長要去殺上古妖獸。
紅玉很想長長見識,卻知師父和聞仙長都不會同意。
因此隻是一路尾随聞繹,默默做些打算。誰知看到了在前尾随的魏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