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春夏秋冬,沒有陰晴雲雨,沒有山嶽丘陵,沒有河流急湍。
天是均勻的深紫,地是無垠的平整。
一輛馬車沿石徑緩緩而行,忽而停下。
駕車的侍衛探查後回禀車簾後的主人:“瑤姬大人,前面似乎有個……人。”
“人?”一隻蔥白的手掀開簾子,美人烏發如雲,銀步搖攢着長流蘇一步一動。
步搖雖美,卻是奪命兇器。
侍衛急忙垂頭,不敢多看一眼。
被稱為瑤姬的女子靠近紅玉,蔥指在其臉上一戳竟然一穿而過。
瑤姬詫異道:“果真是肉體凡胎。”
複而看到紅玉身旁的金錘,隻是輕輕一碰魂體卻險些被灼傷。
瑤姬臉色一變,這錘子倒像是冥界之物。
莫非是冥界來使?想
來冥界早想把魔魂一網打盡。
她冷然起身,對身後侍衛說:“封鎖此地,我親自看守這人。你去把魔主請來,就說瑤姬有要事相商。”
魔主帶着清淺的笑意緩緩走來.
乍看不像仙門世家聞之色變的魔域領袖,反像是親切和善的鄰家少年。
瑤姬立刻行禮:“禀魔主,一凡人攜冥界金錘現身此地,似是冥界來使。來者不善,屬下恐風波将至。”
“算來也有一千年了。我等自仙魔大戰後被仙、冥二界合力困于莽山。在别人的地界待着,有風波是早晚的事。”魔主負手看向紅玉,“不過變數也分好壞,我倒要看看,魔魂尚且能歸而化之,這些敵人又能不能歸心呢?”
“魔主是說……”
“我是說,将她變成我們。使者遲遲不歸,且讓仙冥二界急去吧。”魔主的聲音溫柔得滴出水來。
“我是……”紅玉醒來時頭痛欲裂。
“清幽,你還好嗎?哥哥都擔心死了。”青年俊秀的臉龐映入眼簾,上面寫滿了擔心與焦急。
“哥哥?我怎麼好多事都不記得了?”
“忘了什麼?哥哥說給你聽。”
紅玉喃喃自語:“……我連自己叫清幽都忘了。”
“大夫!大夫!”青年連忙跑出去,拽一位老者進門,“快給我妹妹看看,她怎麼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
醫者給紅玉把脈:“清幽小姐,你練功時筋脈逆行,血氣上湧,這才導緻部分記憶缺失。不過沒有走火入魔就是邀天之幸了!以後練功要小心謹慎啊。”
清幽懵懂點頭。
此日後,穆清岑幾乎寸步不離跟在穆清幽身邊,從練功基礎到生活常識,手把手教給她。
穆清幽知道自己的記憶如同一張白紙,穆清岑很多事情都需要從頭教起,但他卻沒有一絲不耐,總是溫柔和悅的樣子。
清幽有些不好意思:“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
“怎麼會。”穆清岑摸摸她的頭發,“長兄如父。清幽無論何時都可以依賴我。”
清幽将頭埋在他的懷裡不願起來,似乎要汲取足夠的溫暖.
良久才歪頭道:“那我們的父母呢?”
“死了。”穆清岑目光幽幽,追憶起那段慘痛的經曆,“在仙魔大戰中雙雙殒身。”
“仙魔大戰?”穆清幽責備自己過分,竟然忘記父母死去的原因。
穆清岑點點她皺起的眉心,笑說:“快别想了。這個一兩句講不清楚,改日你去學堂聽夫子講給你吧。”
原來還要去學堂呀。
穆清幽點頭,又拉住穆清岑的袖子,“哥哥,你會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會啊。”穆清岑不解地望向穆清幽,“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我忘了以前是不是有人對我這麼好。”穆清幽捂着胸口,“心裡就像有個大洞,剛填進去一些東西,所以不滿足地想要更多。”
“哥哥,你陪着我,也就是我陪着你了。你對我這麼好,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穆清幽拉住穆清岑的衣袖,莫名流出一滴淚。
穆清岑頓了頓,未曾聽過魂體可以流淚的。
他伸手拭去清幽面頰淚珠,卻好似被燙傷一般。
他說:“好。”
好容易等清幽睡下,魔主從房間出來,瑤姬已等待許久。
“安排清幽進入學院吧。”魔主吩咐瑤姬,“不要說她是我妹妹,一視同仁就好。”
瑤姬遲疑:“是否要安排人監視?”
“既是我妹妹,又為何要被監視?”
“喏。”瑤姬領命而去。
穆清岑負手。這丫頭以前似乎沒過上什麼好日子。
他陪她就是她陪他,魔域寂寞太久,他不介意有個妹妹相處。
當然,前提是她要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