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仙洲西側的最北端的平地上,一座百層高樓拔地而起。
每層四檐系着銀鈴。層樓平地而起,銀鈴亂撞出雜亂無章、聲勢浩大的動靜。
一時間,清脆的聲音響徹仙洲。
通天老祖的遺藏以最嚣張的方式昭告仙洲:我來了。
一動天下驚。
萬鐘寺、中州十四家、南桃花塢,北海世家、破望城、黃沙漠、青竹島,甚至連大陸東邊的缥缈林、最北邊的雪域都派精銳弟子來探查。更别提遍布天涯的仙洲散修。
說不得通天老祖指縫間漏下來的什麼寶物,為人所得就能一步登仙,為門派所得就改變天下大勢。
流雲與紅玉來到危樓下。
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甚至有商人在兜售靈丹。
紅玉:“比裡耶山下的廟會還要熱鬧。師兄,你看這些人的裝束,天下大宗小派竟然傾巢出動了。”
流雲低聲:“大宗小派傾巢出動不假,但身上穿的未必是自己的身份。”
果然一些之前在登仙會臉熟的世家子隻着最平常便服,散修裝扮。應當是怕樹大招風,正如自己與流雲。
正說着就看到幾個熟人。
李秀慧、關象每、魏重台。
他們也看到了紅玉和流雲。大家卻默契地沒有打招呼,錯開目光,假作不識。
幾個裡耶修行的世家子弟自成一派。雖在裡耶是同門,但除了裡耶恐怕不能是純粹的朋友。
這廂,魏重台正在和李秀慧、關向每分享目前的情報,順便規劃各家打散在人群中的部署如何聯絡、何時出場,務必要挺入最後的秘寶争鬥。
關象每與李秀慧還沒和好,兩人不搭話,也沒有眼神交流。魏崇台看在眼裡,但并不在乎。
關象每看到紅玉與流雲,收回目光:“李烨這次隻派了流雲師叔和紅玉…師叔嗎?”
魏重台:“連你也叫她師叔了?”
“自她回來,不僅一步元嬰,還立下關涉兩界的奇功,道君親自接見,整個裡耶都傳開了。她現在進了誠意嶺,自不好像原來一樣随意。”關象每道,“何況從輩分來說,她是南嶺師祖的小徒弟,本就比我們大一輩。隻是之前叫亂了。”
“是啊…一轉眼紅玉都是師叔了。”李秀慧這話很輕,輕得像一句歎息。
昔日同窗魏重台功法快要大成,就等曆練幾十年回去繼承家業,現在燕鳐旗下半數人手都能供他支配。連關象每的境界也一日千裡,就占蔔世家來說,很快就能支撐門庭。更别提紅玉,從前因為财力背景都不顯,明知她輩分高也沒人叫聲師叔。這回轉眼就變得高不可攀。
隻有她……别人越光鮮她就越慘淡,别人越成功襯得她就越平庸。這些什麼都好的人怎麼能明白她在想什麼!
關象每微不可查地看了眼李秀慧。他何嘗不知道她的心事。可就因為他和她兩小無猜,有些寬解一旦出口就成了傷害和揭露。
關象每:“裡耶這次就派他們兩個來?這上古密藏也不在乎了?”
魏重台早看出這兩個人深思不屬,見到這種白癡問題簡直不想搭理。他翻了個白眼:“那你以為咱們幾家就派了我們幾個?你當整個仙洲沒人了?”
正說着,一個不速之客突然到了。
蠻山少主靠近幾人,周身沒帶一個侍從。
他桃花眼中有些潋滟的水光:“秀慧,可算看到你了。這次奪寶你就和我一起吧,定然保你無虞。”
李秀慧有些猶豫。家裡一直說要她與魏重台、關象每一起,貿然如此不知道大伯娘會不會生氣。
關象每擋在蠻山少主身前,似笑非笑:“我當是誰,原來是秀甯姐姐的未婚夫。我也應該跟着叫聲姐夫才是。姐夫你且放心,我和魏兄也是奉了李家的命,絕對秀慧照顧得妥妥帖帖。我怕你今天帶走秀慧,李家的伯娘嬸子們反倒不放心呢。”
蠻山少主眯起眼睛,他當是誰,原來是因緣鏡碎片裡李秀慧死後和她殉情的那個姘頭。敢動他的女人,真是不想活了。
蠻山少主一合折扇:“無論如何,一切都得看秀慧自己的想法。我将她的意願和自由視為最重,縱然是李家也不能勉強子弟吧。”
魏重台無所謂地看了一眼他們。李秀慧在與不在又能怎麼樣呢。她本也幫不上什麼忙。
這人光會說好聽的話給人灌迷魂湯!
關象每恨得牙癢癢:“你誰啊你!”剛想說你一個姐夫對妻妹說這種話也不害臊,卻怕話出口壞了秀慧名聲,那一巴掌的餘痛還留在臉上。隻得恨恨咽下去。
李秀慧卻被那句話打動,是啊,李家看不上她,又憑什麼限制她。
她莞爾:“好說,我和你去就是。”又轉向魏重台,“魏兄,今日實在不好意思,改日定送你一禮聊表歉意。”
魏重台颔首。
關象每急得拉住李秀慧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