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回下意識摸了下額角，笑：“我既目盲，在外行走自然要小心一二。兩位耳聰目明，我也不必藏頭露尾。”

說着一揮手，肉色的面具脫落，卻露出一副平平無奇的面孔。

要說醜也算不上，隻是這張臉鼻子眼睛都和許多修仙的人相似，就像一滴水，一旦融入人群就再也找不到。

流雲雖則敏銳，可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出江雁回這個人本就是層層疊疊的芝麻湯圓，罪業塔跑過一遭，惡名滿天下之後，就更是小心謹慎。

除了最外面那層□□，他早吃了能移骨換肉的整形丹，整個皮肉都挪了位。疼是疼了點，但是效果拔群。

流雲笑：“原來如此。道友與我認識的朋友有些相似，之前是我唐突了。”大概真是他認錯了人，便不再多與這人搭話。

紅玉反不這麼想，誰家好人出來藏頭露面三兩層，恐怕不是奸惡之人就是有天大的秘密。他這樣做說不定是知道什麼關于危樓秘寶的消息。

“一路同行，都是緣分。大家彼此多關照。”她心裡有了計較，面上卻笑得很甜，“已經同行這麼久，卻還不知道友怎麼稱呼？”

江雁回随便想了個名：“在下洛西樓。”歸雁洛陽邊，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倒和他的本名相合。

“原來是洛道友，不知道友什麼修為？想來洛道友目有不便宗門卻放心讓你獨自探這秘境，定是對道友信心十足了。”

“我哪有什麼門派，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散修，曾在萬鐘寺借住過一陣罷了。”江雁回斜睨紅玉一眼。

這小妞不知打什麼主意，眼見他穿萬鐘寺的衣服了卻還要再問宗門。

又一個借住的，萬鐘寺還真是無所不包。

紅玉笑：“門派出身被宗門庇佑反倒不長進，這年月有真本事的才敢做散修，我看洛道友就是天縱之才，你的修為我竟看不出深淺。”

在外行走動不動探知問詢他人修為在修真界也是大忌，遇到些脾氣古怪的甚至能大打出手。

情況翻轉過來，流雲不知為何紅玉突然對着人生出興趣。可洛西樓修為在他們之上，不好輕易觸怒他，流雲打起圓場：“洛道友，我師妹年輕，不懂得外面的忌諱。如有冒犯，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談不上。”江雁回似笑非笑，“這位小師妹都說了，目盲的散修得有點本事，我活的年歲比你們久，修為高一點也很正常。不然兩位怎麼會選我結伴同行？”

這人滑不溜手，問了一圈什麼有用的信息都問到，紅玉一笑便不再多話。

幾人向前走了一會兒，才發現危樓的不同尋常之處。

他們現在身處第三層，一個個隔開的小室在行道兩旁長長排開，走了很久都看不到頭，用神識一探似乎無邊無垠。

更奇怪的是，明明在外面看是一棟樓，可一進來既沒有上下之梯，又沒有進出之門。

紅玉進到一個個小室内，裡面堆滿了蒙塵的雜物。這一間放滿了不知道用過多少年的破銅爛鐵。

紅玉輕輕拿起一柄似劍非劍的東西，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撲面而來。似乎是鋒利的刀兵深深劃過血肉，血腥味和鐵鏽味經年累月醞釀。再看這一屋子的破銅爛鐵，邊角卻是似乎是猛烈撞擊所緻，猶可想象當年通天老祖作戰如何激烈。

“腰間寶劍血猶腥。”紅玉輕輕感歎。

“真夠臭的，殺過人的破銅爛鐵還攢一屋子，這老頭一點兒都不講究。”江雁回捂住口鼻，真的嫌棄。想當年他對純鈞日日擦拭不說，連劍柄都鑲滿了金玉珠寶，隻此一柄珍之愛之。哪有這種批發來一堆破銅爛鐵堆成垃圾山的做派。

“道祖的劍哪裡有凡品，隻是時間久落了灰。”流雲身負秋月，也是個極愛劍之人，從随身空間裡拿出幾條浸泡過靈液的擦銀布擦拭起來。

這兵器一經擦拭，果然閃亮不似凡兵。

江雁回正待再說，就聽到有人正走過來。

三人微微警戒。

一個南桃花塢粉裙裝束的女修和一個飄渺林的藕衫男修走來，南修大約元嬰，修為與紅玉相仿。女修卻一眼看不出深淺。

危樓尋寶，強者不知凡幾。

兩人走進來打量，紅玉流雲元嬰無疑。女修看不出江雁回的境界，多了幾分客氣，柔和道：“這三層漫漫無際，我們巡遊很久也沒有頭緒。不知幾位道友可有所獲？”

紅玉搖頭：“也不知傳說中的通天老祖秘寶究竟是什麼？總不見得是這一屋一屋的東西吧。兩位道友可去了其他房間，有沒有什麼别的？”

缥缈林男修苦笑：“都是一些陳舊的武器、衣服、鞋子、用過的靈石，雜七雜八。唯獨沒看到上下的梯子和門。我都要懷疑通天老祖是不是要把尋寶的修士們困死在這裡了。”

流雲道：“我雖年紀不大，可是也聽長輩說過，曆來秘境探寶就算是有所損傷，也隻在最後奪寶之時。想來危樓應當不至于一進來就讓人喪了性命。我想是不是這裡房間太多，通行的門梯就在其中一間藏着。”

女修點頭：“道友說的是，可我們快找了兩個時辰，還是看不到房間的盡頭。再這樣下去，真要耗死在這裡。”

江雁回嘴角勾起：“竟不知我們仙洲這樣守規矩，倒真把自己當成了去别人家做客的客人，一間一間敲門再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