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之間隔着那麼多的血海深仇,互相虧欠那麼多,互打互殺互罵互戳痛腳都是正常的,你來我往的互掏心髒、彼此試探外加暴力傷害,也都習以為常。
甚至說冰哥在拆解對方、沈九在摸索冰哥心髒時,彼此之間不是沒有肌膚接觸。甚至說沈九的喉骨手感如何,冰哥的心跳是各種規律,兩人比對方都知道的清楚。
這樣的‘負距離’,是真正意義上的‘掏心掏肺’,手指間的粘稠腥膩、地面上的血流成河,對于兩人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故而。
兩人都極其默契的從沒考慮過‘撕碎對方衣服有什麼問題’‘劃對方肌膚時手感算不算好’‘盯着對方面容和眼睛時究竟會不會心尖顫抖、手指顫動’這些問題。
他們是仇敵,仇敵見面分外眼紅。你來我往之間關注的從來都是如何弄死對方,誰會有閑心看對方美不美、身上香不香?
他們是師徒,師徒之間從來隻有你虧我欠。洛冰河憤怒于沈清秋不僅撕毀他的傘,還刻意給他多增添暴風雨;沈清秋記恨于洛冰河将他從高空拉下,一輩子的心血最後落得個凄涼收場。
在這樣的深仇大恨、絕無調和可能下,沈清秋眼裡隻有弄死洛冰河、或者幹脆在拼殺中戰死;洛冰河滿心想着将人壓在腳下,碾碎沈清秋的所有骨頭,讓他像狗一樣祈求存活或死亡,血淚與鼻涕橫流的服軟道歉。
所以——誰tm能想到,面前這個舉着劍要弄死他的人,也會正常的吃飯睡覺、沐浴更衣啊!雖然這些事情聽起來很正常,但考慮到兩個人互殺那麼多次,為什麼會在今天遇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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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冰河邊戰邊退,無盡閃光之中,沈清秋雖然沒怎麼近身跟他纏鬥,洛冰河心中有鬼的情況下,愣是感覺自己鼻翼時常飄過冷竹清香。這種感覺就像是站在剛下過雨的竹林中,連略顯腥臭的魔氣,都像是雨後天晴的濕潤泥土氣息。
沈清秋發間還滴答着溪水,偶爾幾滴打在洛冰河臉上,雖然很快會蒸發掉,味道卻像是凝固了似的,怎麼甩都躲不開。
洛冰河憤憤的抹把臉,正打算開口質疑沈清秋又下了什麼毒時,才發現經過剛才的對打,沈清秋本就松散裹起的衣領越發變得敞開,随着沈清秋屈肘向後引臂,脖頸與肩膀處的白皙越發刺眼。
換一個場景或者别的人,或許還能強行歸類于‘勾%引’之後來場露水情緣,但對面這張臉、這個人,别說是濕*身*勾*引,就算是脫*光*了他也完全提不起來感覺好吧?他怎麼可能對仇人有想法?一定是場合不對!
在連着退了幾步後,鼻翼的冷香就像是纏上他似的,洛冰河怎麼閃躲都甩不開。
尤其是,随着打鬥的‘強烈’,沈清秋本就綁的不怎麼緊的腰帶偶爾會稍微在半空中劃過弧度,沈清秋經常看也不看的随手勒緊,愣是将洛冰河的視線吸引到平日裡完全不可能注意的腰腹上,被束縛的腰間更是格外顯得纖細——
丫的,沈清秋絕對是故意的。
洛冰河額頭青筋暴起,左手緊緊握拳,嘴角抽了幾下,終究還是忍不住,一個挑劍将對方推遠,冷喝道:“把衣服穿好再打!”
有些東西就不能想,一點都不能!
以前他從來不想的時候,完全不覺得有問題。可現在他關注到這一點,腦子裡忍不住就會越發注視。他知道他不能那麼想,所以刻意引導着不去想;可有些東西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你越是控制自己不去做某件事,就越是會注意到某些東西。
别管是萦繞于身的香味,偶然甩到身上的水滴,還是那根白皙的腰帶...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洛冰河之前是存在與沈清秋‘深度’接觸,甚至互相對砍對折,身體上的接觸簡直可以說數不勝數,但——那時候他絕對的問心無愧,滿心隻想着讓敵人怎麼疼怎麼來,誰會關注熱血上頭是因為什麼?
但今天不行。
三次,一個相同的場景輪回三次,抹了沈清秋三次的記憶——最後搞出來一個對方察覺到問題去泡澡緩解壓力?
洛冰河來的太是時候,沈清秋這家夥憤怒起來連内襯都沒來得及穿,濕嗒嗒的頭發将肩頭、胸口和後背全數沁上水漬。素色的衣衫本就單薄,這麼一搞,整個人更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落水狗,可憐扒拉的。
尤其是,直到現在,沈清秋隻動用了劍法和道法,還非常認真的将‘一擊不中當即撤退’實行的淋漓盡緻,連順便踹他一腳的本能都壓下了,不就是因為起來的倉促,全身上下除了外衫什麼都沒裹嗎?(誰家泡澡穿着衣服泡啊)
他還知道自己穿着有問題,所以沒辦法放開打嗎?!那他知不知道洛冰河雖然更喜歡美人但不代表他對同性一點感覺也沒有啊!
雖然沈清秋天天一副高嶺之花的模樣,但也不至于認為洛冰河也跟他一樣吧?
真的是,雖然他之前——隻會遵循緣于本能的征服欲跟對方對打。
‘該死的。’洛冰河低聲咒罵一句。
交友不慎!
都是因為冰妹,絕對是因為他,洛冰河現在腦海中居然蹦出來一個從來都被隐藏的、被忽視的、完全沒想過的可能性。
——
沈清秋與洛冰河拉開距離,看着對方莫名惱火的表情和那句‘衣服穿好’,掃一眼這狗雜種的視線停留在那,臉上瞬間泛起燥熱——
别誤會,不是羞澀,是憤怒。
如果此時此地的環境足夠安全,或者說敵人不是洛冰河,他或許還會有一些不好意思和難為情。
但——如果對方是洛冰河,沈清秋除了想将對方弄死,生不出别的心思。
洛冰河年少之時曾露出過這樣的神情,被沈清秋拿鞭子狠狠抽過,幾次下來愣生生将人打得看見他就躲。
而今還敢展現,看來是他威嚴不足,讓這畜生又起了亵玩之心。
既如此,今天他與洛冰河,必須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