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老大，這小子抽煙，把報警器給熏響了。”

“這報警器也太敏感了，就抽了兩根……”

汪厚處罵道：

“這地兒通風不好，還好你沒把噴淋給抽開，那以這裡的物業的德行，我們都他娘的得滾蛋！到時候你第一個沒飯吃，給我滾回東北！”

工程師東北人居多，汪厚處是老東北，早年入的京城，所以這些‘東北幫’處得熟。

陸浮閑低頭，那小夥子似乎誰都不怕，但怕陸浮閑，規規矩矩地走過來：

“陸總。”

陸浮閑沒有馬上答應，看着地磚：

“這麼着吧，我們做程序的都是老煙槍，你做個表，一個個通知過來，通知完了打個勾，樓裡不準抽煙，要抽樓下去抽，可以請假。”

說完擡頭看向汪厚處。

汪厚處皺眉，擡指樓道：

“不是，我看邊上樓道，緊急出入口那裡都是煙頭，那裡應該能抽，這樓上下多不方便……”

陸浮閑目光緊着汪厚處，汪厚處一凜，沒有再駁：

“是，是……”

“看看大夥兒。”

陸浮閑松了目光，撫着他的背。

汪厚處領着往裡走，裡頭一間有點像學生時代那種計算機教室，一排一排的，廊道裡有好多紙闆箱，裝着零食、水果、礦泉水。

陸浮閑注意到了，看了汪厚處問：

“準備得這麼周到……”

大蒲忙搖頭：“不是我們準備的，是他們中心準備的，今天給我們送來的。”

大蒲看見零食就露出那種憨笑。

陸浮閑：

“那就是江局周到。”

程序員不同他們，領導來了都站起來，立得畢恭畢敬，陸浮閑從身後走過，要麼喊一聲老大，要麼抓着零食問陸浮閑要不要吃一口，要麼幹脆視而不見，成子钏在将近三十個程序員裡看到五六個姑娘，中間有一個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腳底踩了一雙棉拖鞋，像家裡一樣。

陸浮閑順着她的視線，說：

“這就是我們的工作氛圍。”

“兔兔。”

大蒲喊了一聲。

兔兔回過頭來，甜甜應聲：“劉總。”

那個叫兔兔的妹子回過頭來，乍看上去像中學生，皮膚狀态看上去才隻有十七八，睡眼朦胧，但是兩個手不離鍵盤，打字飛快。

“天才少女我們的兔兔，才完成九年制義務教育，就在軟件園打黑工，剛成年就給陸浮閑挖了過來。”

成子钏判斷得沒錯。

大蒲解釋道：

“兔兔有一項類似于特異功能，我們的腳本，代碼，她不需要看細節，鼠标拉下來，她憑着本能判斷，感覺哪裡‘氣脈不通’，哪裡就有問題，所以我們的代碼條有什麼問題就讓我們兔兔看，她還能一下子識别報錯問題，尤其是醫院端、零售藥店那些‘迷之’報錯，都讓兔兔瞄一眼，馬上能定位到症結的大概位置，我們再針對性地看那塊代碼，是我們的我們處理，是經辦上的，經辦處理。”

大蒲說到一半，對着汪厚處說：

“你别說，就林佳傑這種狂性，有些問題也隻能問兔兔。”

汪厚處一笑，對着成子钏說：

“讓我們負責待遇結算的成科見見我們這次‘待遇結算’總負責人，林組長。”

這個林組長手上是一本熟悉的待遇結算分類手冊。

成子钏一看，這是馮科的東西，A4紙打印裝訂的，翻得很舊了。

林組長身邊擁了一圈人，“圍觀”他将手冊一頁頁地翻過。

他身形瘦弱，身上披了一件老舊的外套，像以前高中穿的那種校服。

戴了金框眼鏡，顯得清秀，面色硬冷，一看就是幹事的人，像是已經在分派任務。

目中無人的态度，卻在看到陸浮閑的時候從位置上站起來，喊了一聲陸總。

眼裡更多的是崇拜，不像是裝的。

成子钏瞄了一眼，A4紙已經在94頁上。

陸浮閑等他坐了下來，按了按他的肩膀。

老蒲對她介紹：

“複旦大學的高材生，也是因為陸浮閑在這兒才肯來的，魔都朱一曉的師弟兼徒弟。”

林佳傑推了推眼鏡：

“我粗看了一下他們的東西，我覺得和溪市不一樣的情況，是他們這裡人員類别的問題，人員類别多，而且做得早，有自己的程序，程序很多時候在一個‘閉環’市的眼光下，已經很完善了，所以他們可能會覺得我們的系統是倒退的，在配合修改模塊上産生意見，比方說，人員類别，他們有一個人員類别叫‘新區95征地人員（農民）’，隻有三個人，三個人的人員類别，我們要在整個大系統裡走一遍，對于救助待遇類型有‘傷殘軍人（等級救助）’，是救助對象中的一類，卻有不同的待遇結算方式。”

成子钏眼光一亮。

有些佩服了，這些東西她是上了兩年班才慢慢摸索到位的。

這個“林佳傑”竟然一個早上就理清楚了。

早上馮科與大蒲的矛盾其實就在這裡，這個林組長沒有與會，就像參加了一樣。

大蒲見成子钏有些驚詫的神色——

引以為豪地說：

“成科，怎麼樣？我們這裡人才濟濟吧？”

成子钏點點頭，林佳傑沒什麼反應，他身邊一張臉笑盈盈擠過來，腔調有些像甯子的小男生插道：

“林佳傑已經夠狂了，再表揚下去，我們就沒活路了。”

說着自顧解釋道：

“我是他大學同學，被他拉過來。大三那年信息考試，考試前還有一節課，那個老師有良心，就讓我們自己複習，我記得那一門是特别容易挂的，大家有準備幾個月的，你們知道林佳傑幹了件什麼事兒嗎？林佳傑一年到頭沒怎麼上過課，把嶄新的教科書帶來了，然後當着大夥兒的面‘嘩嘩’地翻頁，翻得那動作，那聲響，動人心旌啊，翻了一個小時，說，好了，看完了，太簡單了，這種‘小學生’東西有什麼好複習的，我們班一個女生哇地就哭了。”

“結果100分的單科他考了96。”

那哥們用拇指指着林佳傑：

“牛吧！”

汪厚處呵笑幾聲：

“倒有點像陸浮閑，他這兩年收斂了，狂事做得少些。”

“說說呢。”

成子钏垂頭笑笑，側目一旁的陸浮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