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竹林後面的停車場,保馬苑的人很貼心,将他的車子停在了1-1的位置。
林庭安穿過竹林,剛看到車燈,就迎面撞上來了一個人。
那人像是在百米沖刺一樣,嗖一下竄過來,林庭安來不及反應,将人抱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
懷裡的人摟住他的腰,嘴裡說着抱歉的話,卻沒有一點要撒手的意思。
林庭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冷聲道:“松開。”
男人的聲音很冰冷,每個字都帶着寒氣,語氣像在驅逐一個不懷好意的小偷。
沈茁的心跳得更快了,他要做的事本就不光彩,現如今被人這麼一吼,心中頓時起了退意。
怎麼能不怕呢,他雖然窮但從未偷過搶過,現在是實在沒辦法隻能出此下策。
要錢不是為了别人,是為了孩子,孩子又不是他一個人,林庭安也有分啊。
就這一次,他隻管孩子爹要這一次撫養費,拿到錢他就再也不會出現在林庭安面前。
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子,為了孩子。
這麼想着,沈茁恢複了最開始的勇氣,他一隻手緊抱住林庭安的腰,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精準摸到了一顆圓滾滾的扣子後,學着網上的方法快速取了下來。
保馬苑的竹子是關岐島空運過來的,種植多年不僅保留了原有的清香,也适應了京都的環境,此時正是長得好的時候。
這種竹子不喜人造光,故而這條路隻挂了幾個幽幽的煤油燈,一路看過去淺黃中透着綠光,活像陰曹地府的黃泉路。
林庭安今晚的心情不能說不好,隻能說是非常糟糕,生意沒談成,岑複春那條毒蛇還找上門來,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場鴻門宴,還沒上車就被一團黑影給抱住了。
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來,林庭安深吸一口氣,揪住沈茁的衣領,用力把人拎了起來。
冰冰涼的袖扣攥到手裡,沈茁剛想起身就感覺脖子一緊,随即便雙腳懸空,大腦一陣天旋地轉。
“先生,我……我不是壞人,我不是故意的。”
天氣炎熱沈茁又不想太顯眼,于是套了件深黑色的防曬服套在白背心外面,鴨舌帽和寬大的口罩中間隻留了一條縫,露出了他狹長的眼睛。
林庭安的手勁很大,劣質防曬服在他手下沒撐過一秒就崩掉了扣子。
隻聽嘩啦一聲,衣服被撕了個大口子,裂痕從肩膀處開始,露出了沈茁雪白的鎖骨。
林庭安松開手,不等沈茁反應過來,又立刻抓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我不管你是誰,有什麼目的,别再招惹我。”
“不會了,”沈茁像是擱淺的魚,呼吸困難,瀕死感讓他緊緊抓住林庭安的手腕,“先生,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茁的眼睛很亮,幽暗中仿若黑夜的一顆星,看得林庭安微微出神。
直到溫熱的液體滴在手上,他才發覺手下的人哭了。
林庭安松開手,摸了摸衣兜裡的東西,确認沒有丢失開口道:“滾吧。”
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沈茁大口呼吸着,雙腿因受驚止不住發軟,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大口呼吸。
興許是懷了寶寶的緣故,被林庭安掐住脖子的時候,沈茁的心竟莫名有些發疼。
他跟林庭安沒什麼感情,說起來頂多算是一晚上的緣分,他怎麼會心疼呢?
是寶寶不開心了嗎?
寶寶,你爹不是不喜歡你,他還不認識你呢。
另一邊,林庭安一肚子火氣,走到停車場剛要打開車門,腦子突然一閃而過剛剛那人頭上的黑帽子。
他總覺得那帽子很眼熟,拉門的手猶豫了幾秒,就輕輕松開車門,轉身融入了黑暗裡。
沈茁還待在原地,在心裡默默跟寶寶說話。
告訴寶寶不要生氣,不要不開心,爸爸和爹爹都希望你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都愛你,都喜歡你。
自從看了孕婦因為情緒激動流産的新聞,沈茁就經常這麼跟寶寶說話。
那麼多活生生的例子都表明如果孕婦不被另一半關愛,孩子就會不願意出生,不願意來到這個家,所以沈茁得讓寶寶知道,他是被愛的,這樣寶寶才會願意來到他身邊。
正賽博哄孩子哄得起勁,突然頭頂一涼,沈茁呆愣幾秒,立刻轉身向後看去,剛巧對上了林庭安漆黑的眸子。
還沒等他做出反應,男人就一把扯掉了他的口罩。
林庭安的眼神先落在了沈茁的眼睛,然後慢慢下移,到鼻梁、鼻尖,再到嘴唇,最後又回到了那雙怯懦的眼睛上。
是張很單薄的臉,幹癟的臉頰下是幹燥的嘴唇,眼睛還算好看但也稱不上驚豔,鼻子倒是不塌。
林庭安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審視,這讓沈茁感到很不舒服,他瞪大眼睛看回去,剛想發火面前的人就重新把帽子扣到了自己頭上。
“抱歉,我認錯人了,”林庭安放下心來,耐心問道:“剛剛弄疼你了?”
“沒有,沒事。”
沈茁從男人手裡抽回自己的口罩,迅速戴上,沒說多餘的話,小跑着走出了林庭安的視線。
黑夜裡,綠油油的暗光下,林庭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一張陌生的臉,為什麼會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沈茁一心隻想趕快離開,盲目地跑着,直到體力不支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