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雌蟲,昨天阿爾貝以為他會來卻沒來,今天以為沒蟲會來他卻又來了。依舊帶着厚到濃稠的惡意,像黑水中冒出的惡鬼一樣出現在門外。
阿爾貝頭皮發麻,體内的危險雷達在瘋狂示警。他的心跳速度狂飙,密集的冷汗爬上脊背,肌肉無意識地抽搐,根本不是深呼吸能放松得下來的。
“噔噔噔”門又被敲響。
門外的雌蟲正在失去耐心,溫聲警告:“雄蟲閣下,既然您不願意給我開門,那麼我就隻好自己進去了。”
阿爾貝沒說話,眼睛緊盯着門口不敢眨動,全身神經都緊繃了起來,緊張到仿佛缺氧,呼吸聲伴随着心跳都開始變得粗重。
“啧。”這一聲似乎預示着雌蟲的耐心耗盡。
“哐”!
一聲巨響,門被踹開了!
在門被踹開的刹那,阿爾貝和門口的雌蟲對視上雙眼,看清了那雙眼睛中的輕慢和勢在必得。
“砰”!
阿爾貝沒有猶豫,立刻扣動扳機,槍身猛地後坐,震得他半條胳膊發麻,還好有沙發做支撐和緩沖,不至于讓槍口偏離。一顆子彈撕裂空氣發出尖嘯,沖着門口的雌蟲身上射去!
“砰”!“砰”!“砰”!又是接連幾聲槍響。
阿爾貝根本不等去看第一槍是否打中雌蟲,在子彈出膛後他就立刻又扣動扳機。他沒法賭自己第一次用槍就能精準打中目标的要害部位,也沒法賭雌蟲在被打中一槍後就能喪失行動力,隻能竭盡所能在雌蟲還沒反應過來前盡可能多射出子彈。
幾槍過後,門口的雌蟲渾身炸開血洞,瞪大雙眼,眼中仍凝固着驚愕之色,手還保持着摸向腰後的姿勢,就直直向後倒去。
“砰”!和槍聲不同,這回是身體和地闆碰撞發出的低沉悶響。
“呼!”阿爾貝大口喘氣,嗓子發幹想嘔。他胳膊上的肌肉全都在顫抖,腿也像跑了好久一樣酸軟。
但他還是立刻站了起來,雙手舉着槍對準倒地的雌蟲,小心靠近。
地上的雌蟲渾身血迹,血液緩緩從他身下流淌而出。他瞪大的眼睛仍舊睜着,隻是已經失去了光彩。
阿爾貝将槍口抵住雌蟲頭上的太陽穴。
“砰”!又是一聲槍響,雌蟲半邊腦袋被炸爛。沒有沙發在背後作為依靠和緩沖,阿爾貝也被槍的後座力帶倒在地。
接連承受巨大的後座力,阿爾貝的手已經抖得快要拿不住槍,但此刻他的心中卻感到無比輕松自在。
地上的雌蟲死得不能再死,不能再對他産生任何威脅!沒有别的蟲的保護,他捍衛了自己的安全!
自己掌控命運的感覺是如此之好!好到他的心仿佛都在放飛!
阿爾貝嘴角牽起一抹笑,眼中卻酸澀得想哭。緩了緩,他才從地上爬起來,拖着雌蟲的腿将屍體拖進房内,然後關上了門。
他有想過學昨天凡亞那樣出錢讓鄰居接活,把屍體拖走。但他怕他去敲門,敲出來的不是清道夫,而是一連串的綁架犯。可也不能讓屍體就那麼堵在門口連門都關不上,想了想也隻能先把屍體拖進來,順便還可以用來堵在門後。這樣再有蟲來踹門,門應該就不會那麼輕易被踹開了。
等凡亞回來的時候,門外的血迹已經凝固發黑。
阿爾貝聽到門外有動靜,心裡不由又緊繃了起來。他拿着槍靠近門口,透過貓眼才發現是凡亞皺着眉站在門口。他松了口氣,打開門:“你回來了怎麼不進來?”
凡亞看到完好的阿爾貝愣了一下,拿着槍的手随即放了下來。他的目光在阿爾貝身上掃了一圈,沒有發現明顯傷口,神色才緩和了下來:“您沒事吧?”
“我沒事。”阿爾貝彎了彎嘴角,有事的是倒在地上已經死了的惡徒。
凡亞一進來就看見被推開的屍體,保持着九十度彎腰姿勢僵硬倒在一邊,标準得可以當直角尺了。
阿爾貝解釋:“今天他把門踹開了,我擔心再有蟲來踹門,就讓他的屍體靠在門後堵着門。”
凡亞沉默了,他沒想到他給阿爾貝的槍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也沒想到在昨天死了兩個雌蟲後居然還有蟲敢闖進來,更沒想到阿爾貝是真的敢開槍。
“您……害怕嗎?在開槍後……”凡亞欲言又止。
他清楚并不是每一個蟲都能突破心裡的防線,果斷對準活生生的蟲扣下扳機。無論槍下的蟲是善與惡,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終結都有可能生出愧疚的羁絆,挑動心底最深處的不安惶恐。
阿爾貝想了想回答:“開槍前會,但現在不會了。”他指向地上僵直的屍體,“活着的蟲總是比死透了的可怕。”
凡亞蹲下身查看,确實死透了。屍體被打了好幾個血洞,有的在身體的要害上,有的則隻打中了四肢。屍體的頭有點爛,他掀開屍體臉上被血粘住的紙巾,正好和被炸剩下的眼珠子對上……有點難辨認原本的樣貌。
阿爾貝補充信息:“是昨天上樓時遇到的那個雌蟲。”
“是他?!”凡亞皺眉。他歎了口氣,伸手在屍體上摸了一遍,果然摸出來一把手槍,“您今天真是好險。”
如果死去的這個雌蟲不是輕視雄蟲,沒有料到阿爾貝有槍且還敢開槍,恐怕地上的血就不一定是誰的了。
阿爾貝也是一驚,心頭不禁湧上後怕。難怪那個雌蟲敢在凡亞的警告下用滿是惡意的目光肆無忌憚地繼續窺伺他,難怪那個雌蟲在昨天死了兩個雌蟲後也依舊敢上門……
凡亞抿着嘴看向阿爾貝,愧疚在他眼底不斷翻湧:“抱歉,我不應該讓您一個蟲待在家裡。”
阿爾貝低頭看着地上滿身血洞死不瞑目的雌蟲屍體,搖了搖頭:“不,是我要感謝你給了我那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