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寫了沒多久,身邊多了個身影。
他停下手裡的動作,歪頭正對上石頭好奇的眼神。
“哥哥,你寫什麼?”石頭眨了眨眼睛,瞧着顧渝安的本子。
顧渝安低頭看了眼自己本子上,不耐煩應付的字迹,有些不好意思,趕忙用橡皮擦掉。
工工整整的又寫了一遍,“我正在寫作業。”
石頭今年八歲還沒有上學,雖然村裡小學不收學費,但他沒工夫去,他人小,能幹的活兒雖少,多幹點兒,他和爸爸就能多些糧食吃。
不過也是吃不飽,好待強些。
“大哥哥,你好厲害,第二回就寫的這麼好看。”
顧渝安被誇得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你有沒有上學?”
石頭眼神略有些失望,蹲着挪動了腳步朝顧渝安身邊又湊了湊,搖了搖腦袋,“沒有,我得掙工分。”
“你能掙幾個工分?”顧渝安上上下下打量了下石頭,大大的腦袋,個子不高,棉襖斷了一截,露在外面的雙手滿是凍瘡,二拇指指節上有一個大口子,還在滲血。
石頭很是驕傲伸出手指頭,“小看我,我能掙三個工分!”
三個工分的活兒他也幹過,倒是不沉,就是一天到晚忙碌浪費時間。他爸嫌棄他掙三個工分,回家還多吃兩個餅子,純屬倒貼。
浪費!
“這三個工分有什麼用?”顧渝安對着三個工分滿滿的看不上。
石頭卻不這樣想,哼哼道,“别小看這三個工分,一年我們能多分五十斤糧食。”
五十斤糧食,顧渝安沒看上眼。他媽天天說他能吃,一個月五十斤糧食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你爸爸媽媽不掙工分嗎?”
剛剛還驕傲的石頭,瞬間耷拉了腦袋,“我爸腰不能幹重活兒,一天隻能掙六個工分。我媽我不知道,鄰居奶奶說我媽跟别人生了弟弟不要我了。”
顧渝安一哽,有些後悔對石頭流露鄙夷目光。
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時,聽到屋裡傳出魏楠說話聲,伸手摸了摸石頭的腦袋,“别傷心,我嬸子醫術很好的,明年開春你爸爸就能恢複,甚至還能抱起你呢。”
石頭聽到他爸爸能恢複,還能抱起他,眼睛再次冒出亮光。難以置信道,“真得?”
顧渝安重重的點了點頭,說起虎子媽媽的病例,來給石頭增加信心。
“嗯!那太好了!”石頭起身到屋裡看了眼,安慰了聲他爸,扭頭又出來和顧渝安待在一起。
顧渝安一時也沒有興緻寫作業,就教石頭學習基礎的東西。
時間過得很快,半個小時候後魏楠從屋裡出來。
雖然已經囑咐過石頭爸爸怎麼煮藥,但看着這家裡老的病病,小的小,一時心軟就幫忙煮了一回藥。
“謝謝你了,大夫嫂子,我學會了以後可以給我爸煮藥。”石頭信心滿滿道。
魏楠又把做的藥貼軟化後給石頭爸爸貼上,“如果明天可以挪動就到衛生室來,我再給診治,不能過多的移動就在家等着。”
顧渝安陪着魏楠來了石頭家十多回,兩人逐漸親近不少,石頭也是好學,把顧渝安教的數字認真的用木炭條寫在牆上,日日看着在地上寫。
“我看着渝安這幾天安靜了不少。”李玉蓮靠在炕稍看着坐在小桌前認真寫作業的顧渝安一時難以接受。
“我老實了不好?”顧渝安從作業本中擡起腦袋,看了眼李玉蓮。“我問過嬸子,我好好學習也能成為醫生。”
李玉蓮從來沒想過她這個皮兒子能成才,也沒聽說過顧渝安說過要成為什麼。
就算他小叔是村裡唯一的軍官,也沒見他當榜樣,頭回聽顧渝安有這麼長遠的抱負。
“哎呦,這是哪根筋沒搭對?怎麼會有這麼有出息的想法。”
就像是見了什麼稀罕事兒樣,上千使勁兒掐了掐顧渝安臉,松開手臉頰通紅
顧渝安摁着李玉蓮的雙手,搖着腦袋想要逃出親媽的蹂躏,“疼疼疼!”
“弟妹,快來看看渝安是不是腦袋秀逗了??”李玉蓮使勁兒又掐了掐顧渝安臉,戀戀不舍的松開。
魏楠對于顧渝安改變看在眼裡的,有想法比什麼沒有強,她很支持。
現在停了高考,沒有什麼醫學院可考。但距離恢複高開還有八年,這半年對于顧渝安來說不算長。
“有想法不挺好的,說不定渝安是咱們家裡第一個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