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人的野心太大了。
不惜為了覆蓋他的貪欲,不惜宮變。
“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将那封空白诏書給了林尚書,你還不知道吧!他死了,死在了我的手裡。”
那封诏書,可以廢新君,殺重臣。
高尚書不想這世上留有一封诏書,影響他日後要做的事,那封诏書就像是架在他脖子上的閘刀,說不準哪日就閘下來。
幸好——
他逮住了林尚書。
将人給折磨至死,眼下他不怕任何的變故,隻要今日大殿裡的人都死在他的刀下,這世上都不會有人傳出這是宮變。
“陛下,今日就由臣送你一程吧!”既然毒藥沒有将昭帝毒死,那麼就由他提刀取他首級,高尚書拔出身旁羽衛的刀,銀刃乍現兇光,捕捉到他唇角的笑意。
他擡手——
讓身旁人上前摁住昭帝。
“殿中之人,不留活口。”高尚書冷着面色,發出号令,可是剛剛開口,他的脖頸處就落下一陣冰涼。
高尚書不敢置信的看向身旁,“你在做什麼?”身旁的羽衛竟然提刀要砍他,吓得他面色忽而煞白,“蠢貨,你是看不清局勢嗎?”
“是你看不清局勢——”殿外傳來一道粗沉聲音,像是在沙場上飽經風霜,他的話擲地有聲,有幾分不容冒犯的威嚴。
高尚書顫着身子回頭,刀依舊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目光落在面前銀甲鐵衣的男人身上,對方威風凜凜,雖然年過半百,但是依舊有着外露的霸氣。
這便是——
他一生視做的死敵。
鎮國公,趙韬。
趙韬滿頭華發,但是握槍時手臂遒勁有力,他額前青筋暴起,依舊像他少年時那般意氣風發,有着不怒自威的豪情。
他正義,可也就是這股正義。
讓人不喜歡,又敬重。
“你怎麼會——”高尚書依舊不敢相信的看向殿外圍着的将士們,明明他得到消息,趙韬同他的家人被太子毒死獄中。
他們的屍首,全都抛在了亂葬崗?
怎麼會活着呢?
“哈哈哈哈,好好好。今日既然來的人這般齊全,那我便将你們全都——”他笃定梁宸就要殺過來,他不會輸。
“高鶴,做你的春秋大夢去。”趙韬沒有要和高尚書廢話的意思,他擡手一揮,身後人便殺入殿中,将高鶴身旁的羽位全部擒拿。
他從容的步入殿中,朝着堂上的昭帝和太子恭敬作揖,“陛下,你們要問的都問完了吧!那臣——可就動手了。”
“這——”昭帝坐在椅子上,無奈的扶額,他擺了擺手,示意趙韬可以自行肅清亂黨了。
這段日,他們設下了昭帝病重、太子失助的局,意欲逼出國中内奸,可把鎮國公這個老實人給悶壞了。
趙韬半生都在沙場上,身為一名武将他沒有很多的彎彎繞繞,一言不合就是開戰,殺一個不虧,殺兩個就是賺了。
可是梁恒讓他假死,并讓他藏起來,他覺得自己都變得窩囊了,這不是小人才幹的事,他怕自己的寶貝女兒得知他死的消息,哭得不成模樣。
偏偏梁恒還讓人盯着他,不讓他出門,他心裡可着急了。
他得知今日要手擒逆賊,手裡的槍拿出來擦了好幾遍,并用磨刀石将槍頂磨了數遍,好為他這段日子裡憋屈洩憤。
這下子,終于不用藏着掖着。
昭帝擺手讓梁恒處理事情,他體内餘毒為情,身子還抱恙着,他退出大殿,朝着後堂步去。
“爹爹——”趙嘉月彈了一晚上的琴,在見到父親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的掉落眼淚。
她從廊外往殿裡跑過來,梁恒看着趙嘉月的面龐,也跟着難受。
這些日,他騙了她。
趙嘉月擁入趙韬的懷裡,老國公一臉慈祥的低眉看着自己的女兒,用他粗粝的手撫摸着她的臉龐,“怎麼哭了?”
他的手掌布滿老繭,上臉時有點刺疼,可是趙嘉月笑得很滿足,“爹爹,我就說——你不會出事的。”
“太子讓我配合他演一出戲,我也沒想到,竟會将我藏起來這般久,早知道會讓你如此傷心,我就——”
趙韬心疼女兒。
梁恒站在趙嘉月的身後有點無措,他的面色不安,手指正在絞緊,還沒有開口說話,腳邊的高尚書冒出虛弱的聲音。
“為什麼會這般?”
有被羽衛摁的牢牢地,卻還是艱難的擡頭,目光兇惡的瞪着面前人,“明明信上說,三皇子的大軍——”
趙韬一腳踢向高尚書的臉龐,沒有理會他,梁恒見自己是融入不了趙嘉月和嶽丈團圓的場面。
他冷着臉,蹲下身,目光陰戾的揚起冷笑,“那些信,自當是我讓人送給你看的,你那好外甥眼下也自身難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