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惜晴:“是奴家鬼迷心竅,被榮華富貴迷了眼,不然……鄭興大怎會因此送了命。”
說罷,她捂着臉痛哭起來,俨然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
謝祈安看她哭了一會兒。
他心中略感驚歎,這婦人眼淚說來便來,連落淚也隻是眼眶和鼻尖微紅。
以往倒是不覺得,現在竟是覺得她這哭起來,竟也是賞心悅目的。
謝祈安心中微歎。
“夫人在撒謊。”
話剛出口,便見到她一怔,瞪大了眼,眼中明明是盈滿了淚,可下睫上卻似落非落的挂着一滴淚珠。
謝祈安看着,忽然明白了楚楚可憐這詞的涵義。
杜惜晴:“大人為何這般說?”
謝祈安望着她,明明清楚這不過是她裝出來的,可心中仍會有些波瀾。
他忽然就想起了賈婆婆離去前曾與他說的話。
賈婆婆:“老身一見那婦人就心知,此女心機過人,後來老身又問了其它下人更是确定……二郎你怕是,受不住啊。”
聽到這話,謝祈安心中隻覺好笑。
“不過一婦人罷了,無非想要的不過是那些黃白之物。”
“并非如此啊!二郎。”
賈婆婆哀歎道。
“若真是為了黃白之物也就罷了,可二郎你細想……”
說到此處,她忽地激動起來。
“她那第一任丈夫,雖說是乘人之危,可後來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在那饑荒之年,吃飽穿暖已是不易,想來她從靈州逃到清陽,應該深知這一點。”
賈婆婆:“可那婦人的丈夫還是進了山,若說她第一任丈夫是意外,那徐二呢?”
“徐二是見色起意。”賈婆婆道,“可這婦人卻十分會把握時機,徐二去清陽收購虎皮,便被她逮準了時機,慫恿了鄭興大……”
謝祈安:“婆婆是問了李遮吧。”
賈婆婆一頓:“老身也得提前準備,此女當真留不得啊……”
謝祈安隻道:“鄭興大狩獵一把好手,也曾打過虎,進山打虎能否得手,他自有判斷,怎能将責任全都推于旁人身上?”
“不說鄭興大。”賈婆婆勸道,“便說徐二,徐二做得哪件事不是要掉腦袋的……可那婦人還将證人放了,不談那禮義廉恥,身為人婦與丈夫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女聰明過人,難道不知其中利弊?”
賈婆婆:“她若是真在乎榮華富貴,豈會做這種事?”
謝祈安也曾想過這個,要是真在乎,她會放火燒徐府?
賈婆婆:“隻怕……隻怕她是滿腔怨恨啊!”
如此一來,倒也說得通了。
謝祈安心想。
謝祈安:“便是恨,那又如何?”
“二郎你不了解女子啊!”賈婆婆說道,“嫁作人婦的女子不知幾何,受那婆家磋磨的更是數不勝數,古往今來,多少女子不都是如此過了下去。”
賈婆婆:“更何況,她過得還算不錯,便是不談鄭興大,徐家算得上是一地豪強,若不是那徐二,鄭興大死後,她怕是難以在婆家立足,還能找個更好的?”
賈婆婆:“此女就是心中有恨啊!”
“難道婆婆你就心中沒有嗎?”謝祈安反問道。
賈婆婆一時頓住。
“……可世間女子皆是如此,那又能如何?”
“那又能如何?”
謝祈安笑了一聲。
“聖上養我十餘載,會不知我秉性?我出入戰場無數,更不知生死徘徊多少回,他不清楚我忠心?如此種種,他竟隻因旁人三言兩語……”
賈婆婆:“二郎!不可說啊……”
謝祈安慘淡一笑。
“如今卻變成了君臣,既然如此,為何當初便要這般……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