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鑫鑫，你對我什麼态度？！我為了你把工作都丢了，你還跟我甩什麼臉子？！”男人怒目圓睜，死死捏住她的手腕，旁若無人地吼道。

“你放手啊，下班回去再說行不行啊？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馮鑫鑫想用力掙脫，但男人的力氣太大，她怎麼甩都甩不掉，隻能聽着他在她耳畔發癫。

男人手下沒松一點勁兒，繼續發狂輸出，口水都能噴到周圍吃瓜群衆的臉上：“你知道我在飛墨一年能賺多少錢嗎？我他媽賺的是你的三倍！現在我工作沒了，你非但不安慰我，還說我是自找的？我他媽都是為了你！”

馮鑫鑫穿的是高跟鞋，一隻手被男人拉來拉去，重心不穩導緻整個身體左搖右晃。

“又不是我開除的你，你拉我有什麼用！誰開的你找誰去啊！”

男人被氣得手臂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怒吼道：“你信息不回什麼意思？電話不接什麼意思？愛答不理什麼意思？！利用完我就想把我一腳踢開是吧？做夢！”

二人又你來我往地吵了幾個回合，保安這才去勸。

在保安的拉扯下，馮鑫鑫掙脫了男人，立刻刷閘進來；男人雖然被保安攔在了門外，但還在門口階梯下徘徊，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嘿，這倆人都是什麼玩意兒？真是烏龜配王八，絕配！”柚子在一旁嘟嘟囔囔。

好戲散場，衆人離去，棠荔枝和柚子随着人流往門外走，正迎面撞上踉踉跄跄跑進來的馮鑫鑫。

還沒等棠荔枝開口，馮鑫鑫倒是先沖她一頓劈頭蓋臉道：“可以啊棠荔枝，看來你在飛墨認識不少人啊！本事真大呐！”

“喂？你跟誰倆呢？！”柚子雖然比棠荔枝矮一丢丢，但骨架大、身材壯，大胳膊上全是肌肉線條。她擋在棠荔枝前面，那股大姐大的氣勢是三個人當中最足的。

棠荔枝先是一怔，然後腦子立刻轉過彎來了 —— 馮鑫鑫以為我認識飛墨旅行的人力總監或者高管，向他們告了沈濤的狀。

趁着棠荔枝思考的功夫，馮鑫鑫不依不饒地繼續陰陽怪氣地發洩：“之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有本事呢？背後搞起小動作來了？報社這間小廟真是委屈你了！”

棠荔枝心想，是你先找人陷害我 —— 讓男朋友沈濤冒充飛墨旅行的CEO助理投訴我，事情敗露了居然還敢跑來沖我發脾氣？真是不要臉到極緻！

棠荔枝不打算否認馮鑫鑫的猜測，反而順着她的話，冷冷笑道：“是喔，我就是有這麼大本事，今天你見到了吧！”

棠荔枝擡起下巴，上前走了兩步，逼得馮鑫鑫節節後退。她快一米七，馮鑫鑫踩着高跟鞋也不如她高。

她死死盯着馮鑫鑫的眼睛，用俯視小螞蟻的目光瞥着她，然後用鼻孔對她說：“今天我有本事趕走沈濤，明天就有本事趕走你。你做了什麼髒事，你自己心裡清楚。”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你……”馮鑫鑫被怼得吐不出字來，但仍然嘴硬道：“沈濤做了什麼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有本事你去找陶副社長說去啊，看看他會不會把我從新媒體部趕出來，讓你進去！”

“我不像你，沒那麼多算計人的閑工夫。”棠荔枝不打算再跟她廢話，眼下都快中午一點了，她肚子還餓得扁扁的。

“請讓路！”柚子撂下話後，便和棠荔枝一起往外走，才不管馮鑫鑫還想繼續說什麼。

既然都到了一樓，她們打算出去吃點好的。

二人從報社大廈出來，上天橋過馬路，轉角走進了一家港式茶餐廳。進門後尋了一張角落的卡座落座，方便說話。

“一個冰火菠蘿包、一碟西多士、一碗雲吞面、公司三明治再加一個銷魂飯和兩杯絲襪奶茶！”柚子在一旁點單，聽得棠荔枝心驚肉跳的。

“會不會太多了……”

柚子大手一揮，“這餐我請，吃不完打包當晚餐！”

“好好好，”棠荔枝倒了兩杯檸檬水，把其中一杯遞給柚子。趁着還沒上菜，她把沈濤假扮總助投訴她的前因後果都跟柚子吐槽了一遍。

“我去，她也太惡心了！”柚子朝天翻了個白眼，“怪不得剛才沈濤說被開除什麼的是為了她，原來是她借刀殺人！”

“不過奇怪的是，截至上午這件事隻有我和老黎知道，沈濤為什麼這麼快就被開除了？”棠荔枝單手撐着下巴，咬了咬嘴唇。

“難道是老黎幫你的？”柚子挑了挑眉。

棠荔枝：“不會，我一個上午都在他辦公室，他沒有找别人。”

柚子也疑惑不解，拉長了聲音：“那就奇了怪了……”

過了一會兒，菠蘿包西多士三明治還有飯啊面啊的三下五除二地一起端上來了。柚子是比棠荔枝更餓的餓死鬼，先埋頭呼呼吃了起來。

棠荔枝看着她低頭吃雲吞面，注意力從沈濤被開除的事情，轉移到了她的發型上。

“哈哈，你這次剪得也太短了吧。”棠荔枝打趣道，“這下真是雌雄難辨了。”

她倆上學的時候經常一起上廁所，有一次特逗，棠荔枝前腳進，柚子後腳進。其他同學隻看到了柚子的背影，以為她是男生，于是舉報她尾随女生進入女廁。

柚子雖然是女生，但是頭發剃得比男生還短，喜歡戴骷髅耳釘，塗黑色唇膏，穿朋克皮衣。

棠荔枝覺得她特潮。

“不被性别定義。”柚子吃完面，又戴上手套撕開菠蘿包，遞給棠荔枝一半，“嘿嘿，我是想咋穿，就咋穿，才懶得理别人咋看。”

跟柚子張揚的穿衣風格相比，棠荔枝有美麗恐懼症。她不敢化妝，不敢塗顔色豔麗的口紅，隻有在非常開心的時候才會穿漂亮裙子，平常都是穿普通T恤。

她也偶爾化過幾次妝，但化妝之後總感覺有許多人盯着她看，讓她很不好意思。

最後喝完奶茶，柚子看了看棠荔枝，突然問道：“對了，你那件魚尾裙咋不穿啦？賊拉好看！”

棠荔枝吃着黯然銷魂飯（其實就是叉燒飯加倆蛋），搖了搖頭：“感覺……還是有點不自在。”

柚子：“你就是太不自信了。馮鑫鑫雖說人品不咋地，但她穿的那雙高跟鞋确實漂亮。你身材那麼好，打扮起來肯定超絕。唉，這個世界就是這麼膚淺，先敬羅衣後敬人。尤其咱們這種天天跟人打交道的職業，漂亮立整肯定比灰頭土臉好！”

棠荔枝一邊吃，一邊在認真思考柚子的話。

這兩年她确實太素了，每天不是白T恤就是運動衫。上次好不容易穿了一條魚尾裙來辦公室準備慶祝轉部門加薪，結果還備受打擊。

棠荔枝抹了抹嘴，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照了照自己 —— 寬松的印花T恤、沒有血色的臉、亂糟糟的眉毛、随便抓起來的馬尾。

确實太沒有精神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

柚子說的沒錯，她是該好好打扮打扮，每天精精神神的。先不說别的，就說首先決不能輸給馮鑫鑫。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她的手機振動了兩下，是老黎發來的信息。

老黎：【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一個？】

棠荔枝真是每天都能被他急死。

棠荔枝：【先說好的吧】

老黎：【我聽到飛墨旅行公關部經理打電話給陶副社長澄清你的事了】

棠荔枝：【真哒？那我可以進新媒體部了？】

老黎：【壞消息是，陶副社長跟我說現在新媒體部的工作已經正常開展了，不适合再變動。先委屈你，以後再找機會調。】

棠荔枝：【哦……好吧】

老黎：【加油，小棠，别放棄！】

下午回到辦公室，棠荔枝一直心不在焉。不過不是為了不能調部門的事，因為她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如果這麼快就把馮鑫鑫拿下來，讓她調過去，不就等于陶副社長承認自己錯了嗎？領導一貫都是甯願讓下屬委屈，也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犯錯。

讓她心不在焉的另有其事。

飛墨旅行的公關部經理怎麼會親自給陶副社長打電話，幫她一個小記者說話？

她思前想後，在排除了各種可能後，隻剩下唯一的答案 —— 難道是他？

——

棠荔枝晚上回到家，又是洗衣服又是擦地闆，腦子裡一直在打架 —— 到底要不要再給白嶼發個信息？

每次隻要遇到特糾結的事，她就會開始十分細緻地做家務，企圖用體力勞動來緩解腦子裡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