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行越是無事可做,越是能清晰的感覺到體内因涅槃朱雀火而起的躁動和渴望,心煩意亂難以入定。兩個人,一條船,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他過去除了尋機緣,時間都用在修煉和煉丹上。如今在這樣的環境裡真是不知道該做什麼。掙紮許久,陸霜行索性拿出煉鼎爐和材料煉點東西,以求靜心。
他是頂級的煉丹師,控火手段高明。一通百通,煉器之道雖然談不上專精,卻也算頗有水準。在這沒有靈氣的斷靈海煉器,需要燒不少靈石,但既然已經踏上歸途,也不在乎浪費這些。
然而他剛對着丹爐剛打出指決,朱雀涅槃火便失控卷向風未凝。
風未凝眼前一花,金紅色的靈火繞着她的手指,并不燙,溫熱的觸感仿佛被什麼舔了一口。她自經卷中擡頭,看向陸霜行。
能控火的仙人手段,風未凝眼裡閃過贊歎。
陸霜行心底卻是一驚。朱雀涅槃火何等霸道,方才若不是他控制的及時,風未凝這凡人之軀恐怕要化為灰燼。
陸霜行問:“可有灼傷?”
風未凝偏了偏頭,白皙修長的手指展開,對着光看了看,問:“方才那是什麼?”
她的指節如玉雕,邊緣在光下微微透明。陸霜行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瞬,壓制住蠢蠢欲動的朱雀涅槃火,說:“是朱雀涅槃火,給你煉支簪子,你可有喜歡的樣式?”
風未凝疑心自己聽錯了,遲疑片刻往頭發上指了指,問:“簪子?”
“給你練一支能梳女子發式的簪子。”
陸霜行放慢了語速,風未凝這次聽的清楚明白。
“……”風未凝沉默了片刻,有點無措地回答,“頭上這一支就足夠了……”
陸霜行眉頭維蹙,風未凝連忙改口:“呃,都可以,不要給你添麻煩。”
看陸霜行不苟言笑的臉,風未凝戰戰兢兢的閉嘴了。
他很可怕嗎?陸霜行看着她,收斂了身上的氣勢,盡力柔和地說:“不要怕我。”
風未凝垂眸,沒說話。
陸霜行思考,煉制之前隻想着将煉器圖譜中的發型導入,卻忘了小姑娘的發簪外形多樣,該煉個什麼樣的呢?
次日早上,風未凝收到了一支簪子和一套新衣。
簪子白裡透粉,如有一層冰裹住了春日枝頭開的最盛的那朵桃花。那新衣比前一日又有不同,陸霜行執筆作畫,裙擺上便有了一副桃花的刺繡。
風未凝偷眼看陸霜行,一個男人,一個修仙的男人,成日裡不幹正事,淨關注些女子衣服首飾,繡花盤發,這位怕不是有什麼毛病?
如此,又過了兩日。風未凝長時間盤膝而坐,即使有仙丹靈藥調養,每到晚間的時候,腳腕還是會腫痛難忍。她卻堅忍,即使如此,也不肯白日長時間卧床。
這一日早上,小船浮上水面。久違的海風帶着濕潤的味道拂過風未凝的長發,天空有海鳥起落,風未凝有些詫異地起身遠眺,看到漸漸接近的小島。
陸霜行說:“上岸休息一日吧。”
他幾日來一直打坐,完全不需要休息。此舉顯然是照顧她。風未凝猶豫了片刻,點頭向他道謝,“謝謝你。”
之前陸霜行帶她飛,都是守禮的隔着衣服托着她的肘部。這一次陸霜行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收了船直接飛上了島。
風未凝心裡藏着心事,并沒在意這細微變化。
涅槃天雖然四面環海,但海上漁業并不發達。一方面陸地上物産豐富,内陸水系發達,百姓并不需要冒險去海上讨生活;另一方面涅槃天很少出産适合造大船的好木材,少有的幾種能産高大堅硬木材的樹種,都是貢品,民間很難得到。
曆代皇帝一心尋仙問道,造出的大船大多都去訪仙緣了,海上力量薄弱。
風未凝看過輿圖,上面标注了一些島,但以她的知識,并不能判定這個小島是否在輿圖上。
風未凝默默地觀察小島地貌,與腦海中輿圖的記載一一印證。
在船上的時候并不覺颠簸,上了岸,風未凝反而覺得腳下仿佛踩了棉花。
陸霜行扶着她走了幾步,才收回自己的手。
陸霜行找了一處平地,從儲物袋裡找了些材料,加上些就地取材的木頭,試圖搭一個遮陽棚。他顯然不善于做這些事情,嘗試了幾次,最後還是拿出了個需要燒靈石的法器亭子,用以給風未凝遮陽。
風未凝坐在一邊的礁石上看他笨拙地試圖用普通人的方法解決問題,最後還失敗了。這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能給我一卷絹布嗎?”風未凝鼓起勇氣對陸霜行說:“我想在島上留一份退位诏書。”
陸霜行顯然比她理解力強,相處了這幾日,退位诏書這樣不大日常的詞,他也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