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日落,風未凝度日如年。
整夜沒有阖眼,頭頂再次亮起來的時候,風未凝仍未盼到陸霜行。
陸霜行,你不回來了麼?
他丢下她了?
她該怎麼辦?這隻船是會永不休止的在海裡穿梭,直到她死掉嗎?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不幹脆殺了她呢?
到了中午,小船突然自動上浮到海面,消失了兩天的陸霜行出現在船頭,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如往日一般語氣平靜地對她說:“前面有座島,我們去休息一日。”
風未凝以為自己幻聽,遲疑地擡起頭,眼神有些呆滞,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睫毛蝶翼一般顫動,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兩日驚吓,風未凝最近養的極好的氣色也顯得有些憔悴,落淚如珠,我見猶憐。
“你……”陸霜行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喉結微微滾動。
他之前離了船,卻離的并不遠,确信這兩日她呆在船上,丹藥充足,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他一直沒有回船上,隻因他沒有信心不受涅槃朱雀火的影響。這個決定顯然是對的,如今在這開放的空間,他依然因她身上的味道心神不屬。想看着她,想靠近她,想觸碰她,想擁抱她……甚至當她眼淚掉下來的時候,他都想嘗一嘗她眼淚的味道。當腦子裡出現這個念頭的時候,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不容許有人如此影響他的心神,而幸好她隻是一個凡人,如此的弱小無害。
風未凝發覺他有離開的意圖,急切地一把抓住他的手,眼裡含着水光和祈求,抽噎着說:“你……你别走。”
陸霜行下意識的收緊手指握住她的手,綿軟的纖手握在他的大手中,他便覺得不對。他垂眸看向她酡紅的臉頰,微微皺了皺眉,她的體溫有點偏高,她生病了?凡人難免生病,可她最近被丹藥調養的不錯,怎麼會生病?
他将她拉了起來,說:“你生病了,我們上島多休息幾日。”
風未凝起身太猛,剛站起來便一陣天旋地轉,失去了意識。他伸手接住她,收了小船,打橫抱起她飛到島上。
陸霜行放出遮陽的亭子,又取出一個軟榻,将風未凝放在軟榻上,握着她的手輸送靈力,幫她調理。
他沒有側頭看她,然而神識難以控制地落在她身上。她又長高了一點點,最近個子長得太快了,仿佛都沒有長肉。清涼的體香帶了絲隐約的血腥味,萦繞在鼻端。發絲蹭過他手背,微微的癢。
溫香軟玉,陸霜行想到了這個詞。
修仙之人,當道心堅定,不為外物所擾。陸霜行默默警醒,轉而思索煉丹的事,想要把對風未凝的過分關注分走一些。然而腦子裡卻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是不是應該煉一點養顔丹?
養顔丹在女修中很受歡迎,不僅僅是調節容貌,也有調理體質,補虧損的作用。内修外養,氣色才好。
小姑娘怎麼就這麼嬌弱?自己一個人呆着居然會生病。可是她又未入道,自小在深宮裡未出過門,他走的時候也該交代一聲。
待陸霜行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心思依然圍着風未凝打轉,繞不開這個圈。
陸霜行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如此影響心緒,這可該怎麼辦?
風未凝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半靠在陸霜行腿上,如驚吓的兔子一般跳了起來。
陸霜行沒動,擡眸看向她。
風未凝退了一步,避開了目光。遲疑了片刻,說:“經脈初解我已經記住,也基本上理解了。”
短暫的崩潰軟弱以後,她再次縮回自己的殼裡。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面對強大的成年男人,她有什麼籌碼呢?美色當然是一種籌碼,甚至在某一瞬間,她也想過要将這籌碼好好利用起來。
可是就在剛剛,她感應到另一半鸾鳳和鳴佩的位置竟并未返航,而是繼續尋着她的路線而來。明明那一日她是探到返航的。他們看到了聖旨,内閣的人決定返航,但是葉雲朗沒有放棄她追了過來麼?不得不說風未凝這個猜測已經很接近事實了。
理智上知道葉雲朗追過來也很難帶她回去,可心裡還是會因為有人沒有放棄她而雀躍歡喜。
她若以色侍人,如何面對千辛萬苦來救她的忠臣勇士?
她能感覺到陸霜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她隻能硬着頭皮低頭沉默,渾身緊繃,表現出明顯的抗拒。
任何人,都不會喜歡被當做壞人防備。
好在陸霜行隻是看了她片刻,似是輕輕歎了口氣,拿出又一卷玉簡,聲音清冷地說:“那就開始學這卷五行問靈吧。”
風未凝接過玉簡,暗暗松了口氣。
“在這個島上休息兩日吧。”陸霜行說完,便離開了遮陽亭,轉向島中郁郁蔥蔥的林子裡,消失了身影。
風未凝抿了抿唇,最後什麼也沒說。
風未凝學五行問靈比上次情況要好一些,至少很大一部分的字是認識了。陸霜行在教她時,她也基本上都能聽懂了。
啃了兩日的書,風未凝忽然發現自己對陸霜行可能存在一些誤會。
他之前說需要她幫他制服什麼火,要她修煉然後煉化她的嬰和心頭血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