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紅風鬼身體抽搐,喉嚨裡發出困獸臨死的絕望嘶吼,沒有折斷的左手突然握住四棱锏,鮮血順着指縫流淌。
“你還想逃嗎?”持锏長老冷哼,将锏往後用力一拔,鮮血迸濺。
碰!
紅風鬼身體向後倒去,後腦勺重重磕碰在地上,發出響亮碎骨的咔嚓聲。
他的兩隻血紅眼睛死死盯着兩名天樞宗長老,口中鮮血不斷溢出,舌頭翻動想要說什麼,卻隻有更多的血沫吐出,不多時,雙瞳渙散,徹底沒了動靜。
“他死了沒有關系嗎?”玉清宗女修擔憂問。
“放心,有鎮魂符壓着,他就算........咦?”
灰袍老道面容露出詫異。
剛才紅風鬼附身的肉軀倒下時,貼在他額頭的符咒迎風翻開,露出一筆尖銳紅痕。
灰袍老道身上亦有鎮魂符,出什麼意外能臨時補上,僅是稍作猶豫,他就彎腰探手小心将紅風鬼額頭的符紙再向上翻出些。
一個細筆朱砂“風”字赫然勾畫在屍體的額頭上。
安靜,客棧内死一般的寂靜。
更加讓所有人都聽清楚兩名長老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陡然,“不!!!”
啐血般撕心裂肺的咆哮撕開凝固的暗夜,驚得屋檐上的夜枭四散,兩道人影如發瘋的獵豹,猛然躍出窗外,追着先前那道藍白身影而去。
“哈哈哈.......有趣,真是太有趣。”
紅衣青年拍掌大笑,爽朗的笑聲霎時驚醒客棧内所有人。
奇蠱宗的女修臉色驚恐地看向紅衣青年,“你,你,你在笑什麼?”
“不錯,适合。”紅衣青年并未理會他人,自言自語道:“就是銀面下到底是個什麼模樣?這次可得找個好看點的。”
說罷,他腳一擡,剛跨出半步人便已經到了門外,再走一步,便到三丈外,不過幾個眨眼功夫,人已經不知去了何處。
“縮地成寸!”灰袍老道臉上肌肉劇烈抽搐,忽然,他瞳孔一縮,“此人好像一開始就坐在二樓,蒼掌門下樓的時候,他就跟着所有人下樓參與全程.......等等,還有一個,那個戴着銀面具的人方才和天樞宗的弟子一起走了,他,他很可疑,他或許是紅風鬼的同夥,也可能是紅風鬼本人,對,是他,是他用油燈制造混亂,偷走蒼厲的防護符,或許蒼厲影子消失也跟他有關系!那個小二,還有被蒼厲殺死的另一個人,隻是兩個無辜者。”
奇蠱宗的女修臉色凝重的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沒有質疑灰袍道人的話。她曾對戴銀面具那人起過疑,可剛才他跟着天樞宗弟子一同出去,她還以為那個人和灰袍道士一樣,是蒼厲額外找來的幫手。
“這,這是真的嗎?”玉清宗的女修臉色蒼白低喃,她仍然不敢相信。
不相信傳聞中德高望重的蒼厲是個草菅人命的人。
不相信雙目赤紅,形似瘋癫的人才是真正的蒼厲。
不相信威名赫赫的天樞宗五子,如今就剩下一個。
不相信天樞宗的兩名長老為了救紅風鬼殺死掌門。
正因為太多的不相信,蒼厲的種種過激行為又似乎變得可以理解。
“惡鬼!真是惡鬼!”灰袍道人将顯形符從蒼厲的屍體上撕下來,咬牙站起身:“絕對不能讓紅風鬼就這麼逃走!”
在場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對啊,就這麼讓紅風鬼踩着所有正道的臉輕飄飄的走掉,傳出去對丢的是仙盟的臉面。
“走,我們去把紅風鬼揪出來。”義憤填膺的人群沖出客棧,融入深暗的夜色。
*
黑水客棧二樓,臨街窗邊。
一盞油燈火光搖曳。
木窗半敞,銀白月華順着織金錦玄袍的暗紋攀爬,金線在烏墨綢錦間遊若岩龍,酒壇傾倒在青年的手邊。
青年寬肩窄腰,烏發垂落遮住高挺鼻梁和冷硬下颌,隻露出修長的眉毛,以及一雙染着酒氣的瑞鳳眸。
樓下鬧劇遠去,他一個人仿佛被整個世界遺忘的角落裡。
樊猙扶着桌,緩緩的坐直身體,微揚下巴望向窗外那輪白到發青的月亮,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敲擊着桌面,六根絲血線在五根修長手指之間邪意蠕動。
“找到了。”
*
相比紅衣青年,窗邊酒鬼更讓風無行印象深刻,雖然一整個晚上他都隻是露個背影,可身上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危險氣息。
風無行也隻能祈求那兩個家夥來此地的目的與自己無關。
大漢和老道修為尚在金丹階段,蒼厲剛從元嬰進階化神,他帶來的兩個長老已經入了煉虛,以自己現在的修為,若單打獨鬥,隻能跟老道他們打個來回,直接碰上蒼厲過不了幾招,更别說那兩個白發長老。
是以今晚面對蒼厲,風無行采用借刀殺人的法子,小二是個意外,也因為這個意外,原本用來遮蔽身形的器靈被他突發奇想用來遮蓋蒼厲的影子,别說,效果比想象的要好。
之後他将兩名長老留在客棧裡看守屍體,自己以追敵之名先行離開,不過這拖延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