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搖頭,“是啊,戰争都歇了五六年啦,疫災居然越來越嚴重,之前有船客說,已經往芈都去啦,再過不久,我這船就不停靠滄浪,省得不留神把疫病帶到朝雲這邊。
“南寮朝廷沒有想辦法醫治嗎?”漢子問。
船夫苦笑:“哪裡沒有啊,南寮到處貼滿告示,召天下神醫呢,聽說揭榜去幫忙治病的都有去無回,其中不少是道行高深的修行者。”
風無行摸了摸下巴,一臉困惑:“治不好病就算了,高深的修行者總不能連自己都搭進去。”
船夫:“誰知道呢。”
到芈都是否會碰上疫災,不是現在能擔憂得來的,風無行想了想,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漢子,“方才我聽船家說你們是去海上獵貨,你們獵的什麼啊?”
“曉得骨珊瑚鳐嗎?”漢子嗓音洪亮,毫不藏着掖着,挺着胸脯說:“哥兒幾個是來進這貨的。”
風無行輕嘶了聲,笑道:“骨珊瑚鳐可不是好對付的,若是被它尾巴給碰到,人的骨頭便會珊瑚化,過程劇痛無比,直到整個人活生生變成一株珊瑚。”
漢子聞言,眼睛一亮,靠近些,“老弟很懂門道啊,哎,現在米糧都在漲價,再難也得想辦法出來讨個生活,不然一家老小隻能喝西北風去。”
這幾年朝雲國降雨少,農作物收成不好,風無行理解的點了點頭,感同身受感慨:“是啊,日子不好過啊。”
樊猙蓦然瞥了他一眼。
漢子郎闊的笑道,“好在哥兒幾個有點本事在身上,已經獵了兩頭。”
“厲害。”風無行由衷豎起拇指,瞧着對方身後背着把前半部分合并多個似圓通長條的短棍,不由得湊近小聲問:“幾位哥哥可是暗井邊的打貨郎?”
漢子微愣,上下打量眼前樣貌平平的男子,“你也是?”
風無行笑眯眯對着他拱了拱手。
“難怪一張口就能說出骨珊瑚鳐的緻命處。”漢子舉起大掌拍在風無行的肩膀上,差點沒将他小身子骨給掀飛到海裡,呵呵笑道:“緣分呐,難得能遇上個同行。”
風無行抓緊船舷免得掉下去,熱絡的說,“小弟主要是想淘點舊貨,沒錢,隻好東賺點西湊些,哪比得上大哥你,骨珊瑚鳐都能獵上好幾頭,這才叫真本事。”
漢子被捧得心裡舒坦,樂呵呵說:“兄弟,看來你也跟我一樣喜歡收舊玩,不知可有收到風大師的真品?”
“哪那麼容易,風大師的東西很少流到外面,即便是有也早就被大宗門世家給搶光,即使僥幸碰到,我囊中空空也買不起,隻能玩些後世器靈。”風無行真情實感的怅惘,“哎,風大師實乃奇人,他人仿造得再好,總是少了靈氣。”
漢子眼裡的光愈發熱忱,“要說這世界上我最愛的人,那是我媳婦,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天樞宗的風無行啊,他做的器靈不僅讓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對付妖獸,還讓我們不用餓死,能靠着這們手藝吃上肉。”
“是啊,過去妖獸橫行,傷了多少普通人,如今托風大師的福,我們都有反抗之力了。”風無行附和着,眼睛偷偷瞧向樊猙。
樊猙不知何時已經背對着他們兩個,望着遠處的海,可即便隻是個背影,風無行也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種沉重如同凝固的陰郁。
“可惜好人不長命啊。”漢子遺憾歎息。
風無行:“确實如此。”
接下來,漢子戚戚然與風無行一番感慨,兩人互通姓名,又就器靈的屬性和改造使用展開交談。
不知不覺竟然聊到太陽落山,兩人好不盡興,頗有他鄉遇故知的惺惺相惜,漢子王志乾從懷裡掏出個小葫蘆,丢給風無行。
“我瞧風貴賢弟身上沒儲物袋,給你,雖然不能像我的大葫蘆裝進去十幾頭海怪,裝兩三頭還是沒問題的,等路上要是有多的貨,哥哥分你半頭。”王志乾拍了拍胸脯。
“多謝王大哥。”風無行沒有拒絕小葫蘆,對着王志乾真誠的躬身一禮,“海怪就不必啦,小弟我短期内不會下暗井。”
王志乾明白他的意思,沒再說什麼,轉身去跟其他幾個兄弟準備狩獵海怪的東西。
風無行将小葫蘆懸挂腰間,至于袖袋中那柄銀傘就先不放進去,反正隻有一尺燒火棍那麼小,放在袖袋中随時拿出來很方便。
之前他本有個儲物袋,裝的東西和小葫蘆差不多,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給弄丢,這個葫蘆正好有需要。
“什麼是暗井邊的打貨郎?”
風無行聞聲望過去。
樊猙望着遠處已經亮起的月牙,側臉線條利落沉穩,脖頸修長,喉結凸出,緊抿的唇瓣冷漠得莫名有些性感。
風無行覺得自己話說太多,嘴巴有點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垂下眼簾,“暗井邊的打貨郎是句行話,指的是專門幫黑市進貨的人,甭管怎麼弄來的東西都算。”
樊猙偏過臉來:“你之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