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行眼眸輕輕顫抖，瞥向掉在地上的人皮書籍，試圖掙紮一下，“不好意思，我……”

“不必解釋。”樊猙呼吸深沉，在極力的忍耐什麼，低啞道：“人沒事就好。”

說着，他的手中憑空多出一方帕子，想要沾去風無行唇上的血。

可當他動作輕柔的按在唇瓣，看着粉色富有彈性的柔軟下陷時，整個人微微失神，停頓了幾秒。

風無行告訴自己要假裝什麼都沒有覺察，可是胸口涼飕飕，在執著的提醒他些什麼。

嗯？我剛才........好像裡面沒有穿衣服？

“你把人帶回來了嗎？”風無行低着頭問，企圖讓頭發遮住耳和脖頸。

樊猙注視着濕漉漉的發絲下，露出的紅豔耳朵尖，喉結滾動， “在外面。”

說罷，那修長的手指幫着風無行把衣襟整理到一起，蓋住一片白晃晃，才站起身，向外走去，卻沒有真正離開，隻是背對着他等着。

風無行凝視那道已經比自己高的挺拔背影。

他甚至沒有把地上的書撿起來。

可無論他知道多少，懷疑多少，确定多少，此刻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自己必須抓住所剩不多的時間，去完成一些事情。

*

青銅巨船在獨立于世界之外的蒼茫空間，以自己的步調前行。

兩排傀儡虬結的背肌隆起，雙臂扛着粗壯鐵鎖，凝結出晶瑩冰層的青白身軀與鉛灰濃稠的巨浪角力。

船下鉛灰浪潮次第翻湧，船上捆縛九層嘶吼玄塔的鐵索啷铛作響。

風無行跟着樊猙走到甲闆上，見此場景，一瞬間聯想到黃泉之上的往生船，他也算是親眼見過一回的人了。

一個梳着雙螺髻的宮女癱坐在幹淨的甲闆上，驚恐不安的看着甲闆上來回走動的“人”，想尖叫又怕被發現的樣子，雙手緊緊捂着自己的嘴巴。

嘤嘤站在她面前，奶聲奶氣的安慰。

季翠蓮卻連這個曾經自己救過的小女娃都沒能認出來，努力的向後瑟縮到角落裡，模樣實在可憐。

“姑娘莫慌。”風無行連忙走上前，解釋道：“我們不是壞人。”

他頓了下，輕咳，“雖然這聽起來像是壞人的開場白。”

季翠蓮頭一擡，看清楚風無行的臉，表情頓時變了變，“是你！”

風無行手摸上自己的臉，意外道：“你認識我？”

之前在皇榜下自己用的一張尖嘴猴腮的臉，宮裡自己用伍璃月的臉，如今那兩層僞裝已經被樊猙扒掉，她如何認出我來的？

不對，她是認出我紅風鬼的身份！風無行念頭陡然一轉。

果然聽見季翠蓮興奮道，“紅風鬼，你是殺死國師的紅風鬼，太好了，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見到你。”

嘶……

風無行認真仔細的打量宮女的臉，哪怕剛被多股記憶沖擊，現在腦子點紊亂，他依然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過去從未見過這名宮女。

風無行：“抱歉，我記憶不好，我們認識嗎？”

“恩公，你不認識我，也不認識我弟弟，我叫季翠蓮，我弟弟叫季石英，你救了他，你記得嗎？”宮女激動到有點語無倫次。

風無行撓了撓頭，“姑娘，雖然有點尴尬，但不得不說，你認錯人了。”

“你殺了趙毒疾，就是救我弟弟的大恩人呐。”噗通，季翠蓮雙膝跪地，對着他準備磕頭，“恩公，請受小女子一拜。”

“哎，你先别跪。”風無行忙不疊上去扶人，手還沒碰到季翠蓮，季翠蓮好似知道般，自己站了起來。

她左顧右盼，露出茫然的表情。

風無行瞥了樊猙一眼。

樊猙面無表情站到他身側。

季翠蓮沒再理會剛才什麼都沒想就突然站起來的奇怪感覺，凝視眼前的風無行，“恩公，無論世人怎麼說，在我心裡，您這樣的高人，才是真正鋤強扶弱的蓋世英雄。”

風無行臉上不由自主熱了起來。

“鋤強扶弱”，“蓋世英雄”，每個字都讓他汗顔到腳趾頭扣地。

過去自己頂多就是在小孩子面前誇耀自己厲害，能獵到大祟的一對眼珠子，當時還被小孩子質疑好幾天，還時常感覺心虛，現在真的聽到别人的吹捧，反倒有點受不住。

“說夠了嗎？”樊猙的聲音從聲旁冷冷飄出去，“帶你來，是有事要問你。”

季翠蓮本能的畏懼這個人，雖然對方剛才在宮廷侍衛們手裡救下了自己，低聲嗫嚅，“奴婢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