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接到電話時也吓了一跳，她穿着睡衣下樓，小心地打開門，邊回頭觀察顧西洲會不會突然出現邊打量楚憬：“你怎麼過來了？”

“被媽媽掃地出門了。”

楚憬慶幸那衣架沒抽臉上，不影響她博人憐愛，伸出手全是一道道青紫的痕迹。明意在門縫裡吸了一口氣，還是拉開門放她進來：“小聲點，不要吵醒顧西洲。”

顧西洲簡直是家裡的規則怪談第一條，不可驚擾。

她們蹑手蹑腳上樓，楚憬毫不在意地四處看，沒覺得顧西洲出現能把她怎樣。洗完澡換了睡衣，楚憬躺在床上和明意說話：“沒想到我也有在這裡留宿的一天，要看電影嗎？”

明意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搖了搖頭，而楚憬轉過頭去，明意的聲音細細弱弱如同在她耳邊說話：“顧西洲有這裡所有房間的鑰匙。”

楚憬猛地坐起來，她讀懂了明意的言外之意：“她還會時不時開門進來嗎？”

“偶爾會？”

明意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楚憬意識到自己對楚情說的“和你一樣”成真了，顧西洲真的有精神病，而顧遙看起來就沒打算讓她去治。

楚憬重新躺下：“她要是來了，我就翻窗出去，躲到空調外機上面。”

明意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個提議也不錯：“好。”

楚憬又問：“我為什麼要躲她呢？”

明意被她問住，努力地思考了一會，最後回答：“因為她會生氣？”即使晚上也不該議論别人，明意一聽見鑰匙響動就把被子蓋到了楚憬頭上，坐起來假裝無事發生。

“在幹什麼？”

顧西洲抱着枕頭站在門邊，藍白的格子睡衣看起來和醫院的病号服差不了多少，明意結結巴巴，險些咬到舌頭：“額，在準備睡，睡覺。”

“是嗎？”

“嗯！”

“你看起來很奇怪。”

BOSS刷新出同樣的台詞，顧西洲走近了兩步，明意真想把她一口氣推出門外，但這樣做又更加解釋不清，她還沒想出借口，通紅的臉色已經讓顧西洲開始猜測：“你又把飲料倒床上了？要去我那裡睡嗎？”

“不用！”

顧西洲動了動嘴唇，最後什麼也沒說，就這樣回了房間。門才合上，楚憬就掀開被子，她的臉一樣被悶得發紅，她看向明意：“你上次把飲料灑床上了？你幾歲？”

“我那是為了——”

明意想到自己兩次撒謊都是為了唐蕭和楚憬，頓時失語，她不辯解了：“那是騙顧西洲的。”楚憬幾乎被她的樣子逗笑，學着她雙手交疊着壓在枕頭上，把被子撐起來變成一個小帳篷：“你還能騙她？”

“我也不知道她相信沒有。”

明意誠實地攤手：“對了，你身上還疼嗎？”

楚憬搖頭：“沒感覺了。”這是假話，被熱水時沖過又有火辣辣的痛感，但她不想在明意面前示弱，還是伸出手，而明意湊近時，她的心裡産生了不合時宜的幻想——明意不會學着那些矯情做作的戲碼，給她的傷口吹氣，最後說一句“痛痛飛走”吧？

她是十六歲，又不是六歲，六歲也不吃這一套了。

但看着明意的嘴唇湊近她的傷口，她的心髒過分快速地跳動起來，然而明意忽然停住了，她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幻想中的一幕結果手上傳來疼痛。

“你在幹嘛？”

她忍無可忍地開口，而明意誠實地回答：“你不是說不痛了嗎？我忍不住戳它一下，看是不是真的。”

楚憬無話可說，想掐死一分鐘前那個露出傻笑的自己，她把自己埋進枕頭裡拒絕和明意溝通，但要是悶死在這裡，明意要怎麼和别人解釋呢？她隻能重新探出頭來呼吸新鮮空氣。

明意發出悶悶的笑聲，楚憬的心像被一根羽毛拂過，癢癢的，她把臉埋進枕頭，又轉頭看明意，無數句話在她喉嚨裡如同珍珠滾動，但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不會走的。

她從來沒像這一刻這樣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