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這樣反複又僵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明明是将近寒冬的天氣,柳策腦後發髻卻是冷汗直流,想了想這兩人竟被他如此便唬住了的樣子,估計不是什麼占山為王的匪寇,前日元讓說西平一處有不少從青城逃來的災民,其中不乏被境況有些逼急了的打劫過往路人的案子。
柳策最終還是先開口道:“看兩位莫不是青城方向來的,看起來也不是窮兇極惡之人,聽柳某一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許大人被人當街砍了頭,朝廷也沒有人管我們,難道等着餓死麼?”那年齡大些的看起來稍稍恢複了些理智,也意識到面前的人不是普通的路人,落草一事本就是形式所迫,如今算是認了他們是從青城逃難而來的災民。
柳策松了口氣,幸好不是那些隻為錢财的亡命之徒,眼下看來還有商量的餘地。
“朝廷從未放棄諸位,在下便是奉陛下命前往青城赈災的翰林官員,隻因途中遇了山崩......”柳策想了想似乎自己的分量不夠重,恐怕不能讓這已經有了歹心的人轉變,一狠心做了決定賭一把:“此刻估計左衛将軍明昊引大人已到了西平,這位姑娘乃是明将軍的親妹妹,兩位義士救了小姐送到将軍面前,明将軍一定會有所感激,但若小姐有什麼意外,明氏權傾朝野,要想找那麼一兩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
柳策斜了斜身子,看了一眼靠在那邊的明梓晏,看起來似乎是又昏了過去。
那老大猶豫了一會,錘了錘桌子道:“我又怎麼知道到了西平,你會不會反水?再說我此刻殺了你們,又有誰知道是我兄弟二人呢?”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若是兩位實在信不過在下?”柳策将已經不見了劍鞘的那柄長劍放在了桌上,攤了攤手道:“義士自然可以殺了我,但....人生在世既有機遇飛黃騰達,為何要甘為蝼蟻,惶惶不得終日呢?”
那年齡小的不是很聽得懂柳策的意思,看着老大沒有反應以為是要下狠手,當即去拿桌上那把劍準備出手,就聽人一聲呵斥:“住手!”
“你說的左衛将軍可是明相府的元正公子?”
“正如義士所想。”
“好,阿弟,我們去西平。”
兩人說着就要出發,柳策見狀手忙腳亂的背起了昏睡過去的明梓晏跟了上去。
柳策感到背後的人迷迷糊糊的身子燙的吓人,心中祈禱可别還沒到西平,這位大小姐就死在了她背上。
西平。
四海園。
西平四海園是煙雲閣在西平的分店,早年間煙雲閣的生意做大,在許多地方都開了分店。
就像是雀城的釋夢坊,青城郡的芙蓉裡,玉門關的雲來客棧,裡裡外外反倒更像是一個做生意的店家了。
許是為了避嫌無論煙雲閣在何處開設分店,阜甯府卻是一間店都沒有的。
與煙雲樓不同,四海樓的規制很大,更像是一座獨立的庭院,諸多雅間散落園中,圍着中心的一方湖面别有一番文人的景緻,雅間之間相互呼應又不相關聯。
而煙雲閣則藏在地下,需得從園中那一方湖面最東側的假山後潛下去,才能見得到那位于湖底的另一方天地,這也是煙雲閣總壇所在。
此刻總壇内劍拔弩張的氣勢,若是閣主在恐怕要被氣的再吐血三斤。
“方才為何攔我!”楊無常頂着一張煞白的臉,死死捂住還在滴血的左臂沖對面的白北山吼道。
“落楓是要拿回來,但絕不是這樣的方式搶回來。”白北山也沒好氣,看得出來剛剛才經曆一場并不輕松的打鬥。
“當年那老匹夫逼得王爺獻出了落楓,許諾日後阜甯舊部認劍不認人,這些年他明相府大肆诋毀王爺,唬的原本還偏向王爺的舊部當真是認劍不認人了。”無常有些激動,煙雲閣裡屬他平日與江湖朝廷接觸最多,雖然整日裡講着那些明相府編出的“風流韻事”,看似不在意,卻是心裡最為介意的一個。
“無常,落楓是要拿回來,但是是要他明家的人親自送回來,而不是這樣子搶回來。”一直在旁邊沒有開口的黑衣人終于是摻和了進來。
楊無常雖然心裡憋氣,但是他也清楚這兩人說的是對的。
“北山,如何?”黑衣人若不是關心的是此次“山崩”的結果,也就不會這麼着急冒着被發現的危險焦急來求一個結果了。
白北山看了看楊無常意思這事自己不懂,要問他。
“是真的,那張臉是真的。”柳策昏過去吼,無常試着從常規的易‖容面具最薄弱的耳後翻了又翻,沒有發現半點易容的痕迹。
“那會不會真的是不破不立?”白北山問到。
楊無常想都沒想就反駁了回去:“不可能,我試過柳策的脈像,強勁有力正常的不能在正常,絕對不是換了臉的人。”
“那也就是說他真的可能是......”黑衣人沉吟了半晌對着白北山問道:“柳策如今人呢?”
“派了兄弟在暗處跟着,不會出事。”
“如此便好,我先回蜀中與王爺通禀一聲,西平就拜托二位了。”黑衣人看似彬彬有禮,卻帶着一種上位者的氣勢,一種能讓白北山和楊無常都俯首聽令的威壓。
“要不請您将無常一起帶回去吧,他畢竟也受傷了?”白北山試探着開口。
“不!我不回去。”無常抗議道。
黑衣人笑了笑,轉身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