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在旁邊翻醫書的小黑都詫異的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就算是王公貴族也不會寒食節剛過就用冰,她或許是有其他用處。
“你讓我想想”,趙掌櫃驚訝過後認真的想起了法子,“咱們這兒沒幾家大戶,有冰窖的更是少之又少,不然我讓人去都尉府問問?”
江籬想起那家的三位夫人,忍不住的頭疼,如果可以的話,她實在不想和她們再打交道。
“掌櫃的,張員外府上的管家來了”。
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啊,趙掌櫃拍拍江籬的胳膊,壓低聲音說,“你的冰來了”。
張員外是城中首富,将近而立之年膝下才得一男丁,這張公子什麼都好,偏偏及冠不久就得了動不動就倒地抽搐的怪病。他一成年男子免不了出門交際打理家業,那怪病又沒個發作時辰,某日被人撞見後就傳的滿城皆知了。
江籬進城那日好巧不巧的就碰上了怪病又發作的張公子,她不僅上手安撫了犯病的張公子,還當衆說出了張公子貪戀女色的事兒。
張員外一時摸不準她是不是故意為之,就特意讓夫人将有人治了他兒颠病的消息透露給了都尉夫人。王都尉為侄子請遍周邊名醫從沒遮掩過,稍微一打聽就知道那王大公子得的什麼病。
他摸不清那醫女的底細,都尉府還能摸不清。
果然不出他所料,王大公子又犯了病,都尉府也果真如他想的那樣去濟慈堂請了人。
眼見江籬從都尉府全身而退,張員外自然是坐不住了,趕緊就派了管家去請人。
我兒有救了!
不料管家回來時卻垮了個臉,“回老爺的話,趙掌櫃的說,江大夫隻在濟慈堂看診”。
“你沒對她說,是為咱家老夫人請的嗎?”
後宅婦人哪能随意抛頭露面。
“奴才說了,但趙掌櫃的咬死不松口,還說,還說”,張員外聽不下他的吞吐,急得胡子都要揪光了,“你倒是痛快點啊”。
“說,若是老夫人擔心被人沖撞,他們可以晚些時候給咱們留個門”。
*
濟慈堂裡,一身艾香的江籬揉着手腕在小黑身邊坐下,“你說張員外他老母會來嗎?”
小黑正在給竹子打孔,是他從江籬那搶過來的活。她實在受不了拿柳枝刷牙了,折了院子裡的竹子曬幹準備自己做牙刷,但她把握不住力道,差點給自己手上來一刀後,看不過去的小黑就主動來幫忙了。
他漫不經心的吹掉竹子上的木屑,“他會來的”。
都尉府的公子可不會讓來路不明的看診,他們能連夜來請江籬,這位張員外背後怕是沒少出力。
“他可千萬要來啊”,江籬憂心忡忡的看着他的左肩輕聲說,“你這肩膀可全指望着他了”。
“嗯?”,小黑挑眉,“這是何意?”。
“他家有冰啊,有冰就能做大蒜素,有了大蒜素你的胳膊就能好的更快了”。
尋常的金瘡藥藥效太慢了,她拿的已經是醫館最貴的金瘡藥了,還每天熬藥給他清洗,可他的傷口還是不可避免的感染了,每天都有膿液留出,這樣不行,這樣真的不行。
原來要冰塊是為了他啊。
小黑眼裡笑意彌漫,心情空前愉悅,“不急,他一定會來的”。
“但願吧”,江籬心裡沒底,索性不再想這事,轉而将自己和趙掌櫃換的碎銀從荷包裡倒出來分成四份。
“這個要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她将偏大的一摞重新收進荷包,“這個是給你買藥的”,中等的一摞收進一個布袋子,“這個是你和我的零花錢”,最小的兩摞一人一份。
“啊,兜裡有錢的感覺可真好”。
這五十兩銀子不僅還清了她在醫館賒的藥材,還保證了他們接下來最少三個月的生活。生活的壓力瞬間沒有那麼重了。
小黑将自己的那摞推到她手邊,“我用不着,你收起來吧,明日去裁衣的地方買兩身新衣裳”。
她身上現在穿的還是剛到醫館時,張掌櫃的讓人買的衣裙,僅僅比粗布略好那麼一點點,他時常擔心那粗糙的布料會刮傷她嬌嫩的肌膚。如果不是她時時刻刻盯着他,他早就進山打獵去了。
江籬不接,“那你可以去買個新面具啊”,她輕輕碰了一下他在後院都沒摘的面具,突然想看看他面具下的臉。小黑喉結往下滾動,要出口的拒絕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就在這時,夥計隔着院子喊道,“江大夫,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