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拽着陶碗僵持的時候,夥計過來叫人,“掌櫃的,王都尉來了”。
趙掌櫃的無法,隻能不甘心的先退一步。
等他離開後,小黑看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擺弄起面紗的江籬,壓低聲音提醒,“不要跟誰都說你的秘方”。
秘方要是誰都知道了,那還能叫秘方嗎?怎能連這點戒心都沒有,家中長輩連這種簡單的道理都不教她,實在失職。
江籬挂好面紗攬鏡自照,“這算什麼秘方”,看他一臉不贊同,她放下銅鏡一臉認真的說,“若真的有人能找到防腐的,呃,就是能讓大蒜膏在高溫下也能放的藥材,我願意把藥方公開給各個醫館”。
這可是感染能緻命的古代,大蒜膏如果能在高溫下保存,得救下多少人啊!
在小黑的印象裡,就是世家大族有張食譜或是藥方都藏的緊緊的,生怕走漏半點風聲遭人惦記,一張方子養活好幾代人的更是常見。
他以為她是涉世未深,不懂這藥方的珍貴之處,還特意解釋了一番。哪料到她竟說,“再值錢也沒有人命值錢”。
江籬心裡惦記着旁的事,不想再和他聊這個話題,“這樣你能認出我嗎?”,她眨巴着眼睛問他。
小黑被她看的一怔,眼裡當下就沒了旁的想法,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你想做什麼?”
江籬把大災之後必有大疫的理論與他說了一番,“近來城裡的災民越來越多了,洪災該是還沒消停,先不說人有沒有傷亡,就是單把污水垃圾死掉的小動物混入水源,也是夠嗆的”。
柴米油鹽,柴首當其沖,逃難的人連果腹都難,拿柴燒熱水喝的事,不用想也知道是天方夜譚。
雖然已從小黑那知道,官府沒有捕逃司這樣的部門專門追捕逃奴,更不可能興師動衆到讓一城都尉進山搜捕一個女奴。但為了以防萬一,江籬還是戴上了面紗才去見的王都尉。
王都尉看起來約摸三十歲左右,醬色圓臉,膀大腰圓,看起來就是個武官的樣。說起話來倒是比他家那兩位夫人客氣,但趙掌櫃的既以幫她定了不上門看診的規矩,那她萬不能主動讓她沒臉。
即使明知王都尉不悅,江籬還是婉言提了将進城的難民暫且隔離管理的建議。
和趙掌櫃的一樣,王都尉也沒将這件事放在眼裡,“此事不勞江大夫費心,府衙自由章程”。
江籬深感無力,她真的不是在危言聳聽,書裡寫的很清楚,瘟疫就是跟在穎水決堤後發生的,青州官員忙着治水,等發現瘟疫橫行,已經有不少人逃去了旁邊各州。
與青州毗鄰的晏州首當其中,城中駐軍都中了招,以至于叛軍打來時無力應戰,死傷嚴重。
通過實驗的大蒜膏終于用到了小黑的傷上,他看着燭火下江籬專注的側臉,不由得就想起了她午時說的話,尋常人家為了點碎銀賣兒賣女的多了去了,她竟說價值千金的秘藥貴不過人命。
如此大公無私,怕是隻有天上的仙女才能做到。
正想着,給他包紮好傷口的仙女幽幽歎了這口氣,“小黑,怎麼辦呀”。
小黑回神,“什麼?”,他順手将旁邊的匣子遞過去,“看看”,潔白細膩紋理美觀的紙張緊跟着出現在江籬眼前,“以後就用這個練字”。
漂漂亮亮一姑娘,怎麼能寫一手那麼醜的字。
小黑表示不能忍,親自寫了字帖盯着她練字。
江籬就算再沒見識,也發現了這紙比她現在用的好不止多少個檔次,“這個,很貴吧?”。
“不貴”,小黑心想,價值連城的藥方你都随口就告訴旁人,區區生宣又算的了什麼。
江籬摸摸紙上的紋理,小聲征求他的意見,“你說咱們還要在這兒待下去嗎?”
加上張公子給的五十兩銀子,他們手裡差不多有将近八十兩的銀子,應該夠他們生活一段時間了。她唯一擔心的是,離開了丹城不好買冰,耽誤了他的傷。
“不急”,小黑研好新墨,示意她該練字了,“再等兩天”。
“成吧”,江籬想确實也不差這兩天,不如等他傷好了再詳細打算。
萬一真碰上瘟疫爆發,那也是他們命中注定該走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