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燃燒自己的生命，供奉了南方以及東南沿海地區的每一座廟宇神觀，供奉了每一座神像，無一例外。”
“可魔是殺不死的，于是他日複一日地以剔骨削肉的方式拜神，拜了足足幾百年。”
“忽然有一天，第一座不知名的神觀燃起了熊熊烈火，同樣無人知其緣由，而芳菲客就坐在火光中，一動也不動。”
“他在報複天廷的同時，也在懲罰自己。”
潮汐說完這些，忽然抿起嘴唇，面色不虞。
東南地區所有的神像少說也有幾千上萬座，拂曉難以置信地掰了掰手指，她連數都數不過來。
芳菲客有這樣的毅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她也被潮汐提起了興趣，有點想知道芳菲客如此前後反差的原因。
不過大概是一輩子也無法知曉了。
一個對自己都能這麼狠得下心下死手的人，她一點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她還想再多活兩年呢......
“那後來呢，你說他竟然敢和重華正面硬剛，他能打得過重華嗎？況且他一屆魔物，是怎麼做到悄無聲息潛入天廷的？”
雖然她痛恨妖魔，但重華吃虧她就高興！
潮汐的表情一瞬間恢複了正常，她聳聳肩，“誰知道他怎麼混進去的，更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要打重華。”
“他當然沒打過，據說在帝君手下受了重傷，後來不知道躲哪裡去了，不過自那以後，本來就不喜露面的帝君就更把自己藏起來了，估計那一戰他自己也挂了彩。”
“芳菲客當時還并未成為盤踞一方的四大首領之一，實力也并未達到巅峰，但即便是這樣，他竟能傷到帝君，可見此人定不是池中之物。”
“這麼震撼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從沒聽神官提起過。”拂曉不免有些郁悶。
“哎呀你懂的，本來天廷就對魔物深惡痛絕，更别提魔物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直接攻到了明光殿，換作我我也覺得丢臉啊。”
這倒是，拂曉手裡捏着一塊軟糖，又說：“跟這個比起來，我甚至對他連屠三城和火燒神像的事兒都不覺得驚訝了，魔物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
聽她們兩人越跑越遠，青雲将軍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言歸正傳。”
“哦哦，”拂曉把思緒拽回來，拿起電容筆在平闆上圈了幾個重點，“既然如此，我們何不釣魚執法，直接把那鬼引出來呢？”
她說完便努力壓下上揚的唇角，假裝正經地拍着青雲将軍的肩膀：“青雲将軍，我們這裡可就你一個男......生，你義不容辭！”
青雲将軍：......
—
正值午夜零點整，寬敞的大路上隻有幾片枯黃的葉子，冷風蕭瑟，葉子與地面摩擦發出瘆人的“咝咝”聲，慘白的月亮挂在高空，照着大路上唯一一個行人。
那人穿着白藍色的校服腳步匆匆，偶爾将手放在嘴邊呵一口氣再搓搓，裹緊了身上單薄的外套，想要快點穿過馬路。
他垂着腦袋，可視線内不知從什麼時候忽然多了一雙血肉模糊的腳，他哆嗦着不敢擡頭，隻聽一道飄忽鬼魅的男聲傳進耳朵：“小哥，你來數一數，我有幾對眼珠？”
他忽然不抖了，緩緩擡起頭，平靜的面上看不出一絲波瀾，直視聲音的主人：“我看你是有眼無珠。”
幾乎是話音剛落，他雙手按住對方的雙肩，口中快速念了一句口訣，手與肩連着的地方燃起兩團藍色的火焰，那鬼扭曲了身子想要掙脫，卻被他一掌拍在天靈蓋處。
在即将消散之際，被他收入一隻陶瓶中。
既然這鬼讓他遇見了，拂曉那邊應該沒什麼情況了吧。
青雲将軍這樣想着，殊不知自己低估了被收了氣運的拂曉的倒黴程度。
—
“媽呀！又來了！”
拂曉在教學樓裡瘋狂逃竄，欲哭無淚，“潮汐啊！潮汐你快來啊！”
“伥鬼大哥！羊毛不能逮着一批薅，韭菜不能可着一茬割啊！”
拂曉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梯，施展了這輩子都沒那麼好的韌性，扭來扭去躲開那差點勾着她校服的手。
為保險起見，她圈起兩個失蹤案高發的地方，她，潮汐和青雲将軍兵分兩路，這樣捉到那鬼的幾率會更大一點。
其中一個地方就是十一中，學校也有些怕了，給學生放了一周的假，正好便宜了拂曉她們，更方便潛入。
二人剛進教學樓，便有數十隻伥鬼一擁而上，它們撕打着，不知不覺間分割開了拂曉和潮汐，一撥堵住潮汐的路，一撥攆着拂曉到處跑。
“不能再往上了啊伥鬼大哥！上面是天台！我不想死在這裡啊救命！”
拂曉後悔死了，剛剛明明有不少機會能讓她跑下去，她卻怕伥鬼太多傷到潮汐，一直在往上跑。
她是大傻叉！
沒辦法了，她硬着頭皮沖上了天台，手裡抄着掃把，猛地轉過身，底氣不足地威脅着根本沒有意識的伥鬼。
可是掃把有什麼用，他們根本不吃物理攻擊！
拂曉欲哭無淚地一步步往後挪，可伥鬼的速度卻絲毫不減，她的大腦高速運轉着，是跳樓死的輕松一點，還是被伥鬼撕碎吃了更輕松一點。
拂曉握緊掃把，正欲和它們拼了，不料一隻伥鬼突然上前，狠狠撞向她，她腳下頓時一個趔趄，向後倒去！
身後沒有任何緩沖物，她從六樓高高墜下，極速失重的感覺傳來，她不甘地咬緊牙關，難道自己竟要如此可笑的死在這裡了麼？
仿佛看到了幻覺一般的，拂曉感覺自己下落的速度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深深淺淺的粉紅浮在夜空中映入她的瞳孔，臉頰處傳來花瓣擦過柔軟的觸感。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也沒有四分五裂，一陣極淡的香氣萦繞鼻尖，耳畔似乎響起一串清脆的鈴铛聲，拂曉隻覺得身體一沉，下一秒便穩穩當當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