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花瓣擦過拂曉的臉側,唇瓣,隐沒在深林裡,她失神地抓住一片,握住放在心口。
是你嗎,晚晚。
“咳咳......您明白了吧。”常青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來。
“所謂‘神迹’,是實力足夠強大的大魔為守護自己的心愛之物或珍貴寶物而從自身修為法力中暫時剝離出二分之一,将它們作為封印烙在所要守護的物什上。如此一來,除了封印的主人,世間妖魔休想對這物什動一分一毫的壞心思,直到神迹解除。”
“這也是為何東主隻敢将您困住卻不敢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胸口劇痛傳來,常青勉強直起身子,“否則,便會像在下方才那般,遭到封印中法力的反噬。若不是在下方才隻使了一分力,這會兒怕是已經灰飛煙滅了。”
“你是說,晚......芳菲客将神迹烙在了我身上?”拂曉眼周微紅,顫抖着聲音,裡面喑含了一絲動搖的情緒,夾雜着難以置信,“可我,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常青走近她,并起中食二指,在她眉心輕輕一點,“在下看得到,神迹正處于此。”
在常青觸碰到她的那一瞬間,拂曉立刻感到眉心似乎有火焰跳動一般,灼熱非常。
這股灼痛不禁讓她想到了兩千年前火劫加身的那一刻,因此她極短促地“啊”了一聲,瞳孔因恐懼而微微渙散。
常青見狀,及時收了手,“想必您定是想起來了。”
她當然想起來了。
向晚臨别之際,曾在她眉心間深深烙下一吻。
原來那一吻,還有如此深刻的一層含義。
拂曉摸上自己眉宇間那一點,眼底翻騰起水霧,氤氲着似落非落,那難以溢于言表的思念與哀婉在此刻終于如山洪般爆發出來,她再也堅持不住,蹲下,雙手掩面而泣:“晚晚啊......”
常青見她這般模樣,面上流露出一絲悲憫。
那個嗜血成性殺人如麻的南主芳菲客,最終也沒能逃出這“情”之一字的枷鎖,心甘情願、自甘堕落地墜入其中。
有了這一軟肋之後,芳菲客便不再是那個冷漠麻木的地域首領之首位,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常青蓦地悲哀起來,為什麼啊。
為什麼心中會有情愛滋生,隻得那一丁點的,近似于無的希望,便能無限生長、蔓延,直至開出那朵潔白的、不曾被髒污沾染的花。
芳菲客,這一場克制與沉淪的博弈,是你輸了。
輸了這一場,你以為往後還能翻身嗎。
站在你身邊的這位姑娘,這位天廷的神官,這位與你站在對立面的審判者,你早晚會隕落在她手中。
我又有什麼資格說你呢,常青自嘲般地嗤笑一聲,他的心裡,何嘗不是惦着一位他永遠夠不到的女子。
到頭來,自诩拎得清的人還不是清醒着堕落。
“失去了一半力量的晚晚......會不會遭人欺淩?”拂曉啞着嗓子,心痛無以複加。
自己究竟哪裡值得他封印一半的法力來保護。常青面色蒼白,卻還是笑笑:“這點您大可放心,就算是隻剩下二分之一力量的南主,也絕非是一般人能趕得上的。”
“好,常青。”拂曉站起來,雙目紅的像隻兔子,“我信你,請帶我去見聞鹿行,立刻。”
“是。”
常青雙手飛快地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隻見周圍妖風大作,黑雲翕動着遮住了月光,世界有那麼一瞬間陷入了徹底的黑暗,可下一秒,虛空中青綠色的光芒如清晨裡第一道撕破黑暗的曙光一般,劈開混沌黑雲,妖異的綠光照亮整片密林。
“這便是幽篁裡的入口,二位請跟緊在下,莫要走錯了路。”
拂曉擦幹淨眼淚,仰起頭,看着高挂在虛空中的巨大漩渦,握緊拳頭,聲音堅定:“潮汐,我們走。”
幽篁裡乃是一處聞鹿行親手創立的洞天,所謂洞天,是隔絕于塵世的一個獨立空間,其狀态範圍大可裝下十座城池,小也能容下一潭湖泊,創立者法力越深厚,其手下的洞天容量越大。
洞天并不罕見,如他們常說的地府,就是一座洞天,而地府的創立者正是帝君重華。地府空間之大,秩序之嚴密,從中可窺重華的法力無邊。
不僅是聞鹿行,芳菲客、玉護心、斬秋歲也一定各有洞天,容納山嶽江河、萬千妖魔。
常青将兩件深色鬥篷遞給二人,淡淡道:“這鬥篷可掩蓋住您身上的外來者氣息,不被幽篁裡的妖魔察覺到。”
幽篁裡與塵世截然不同,三人剛一落到地上,入口便關閉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舒心的綠色。
兩側皆種滿蒼蒼古樹,枝葉遮天蔽日,偶爾能看到幾條分叉的路口,或蓬草青青,或姹紫遍地。
拂曉一行人沿着看不見盡頭的細長土路快速的前進着,一路上靜默無聲。
路上倒是沒有碰上幾隻小妖小魔,拂曉忽然停下步子,掀開兜帽,“常青,三輪車上的封印,是不是出自東主玉護心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