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儀,邀月仙君他在後廚還好吧?”
等回到房間,拂曉左顧右盼一陣,退回來闩好門,連忙與鳳來儀交換着打探到的消息。
她們的班和邀月仙君剛好錯過,在偌大的尋香樓裡想見到一面屬實不易,隻好兵分兩路,她去套話,鳳來儀去溜走看望邀月仙君。
“挺......好的。”鳳來儀嘴角抽搐。
如果忽略掉那一連串的粗口和黑的像鍋底的臉色就更好了。
他一個天廷上的上位大神官,哪裡幹過這種活,更何況還是給鬼幹......
真慘啊,夜間要幹活,日裡要接受噩夢段的折磨,這一刻鳳來儀的大腦和邀月仙君神奇的同頻了:——這都是什麼日子啊!
“那就好,我還挺擔心他的。”拂曉拍着胸脯舒出一口氣。
如果上着上着菜不小心睡着了一頭栽菜裡什麼的,拂曉趕緊搖搖頭,把這種可怕的預想從腦子裡趕出去。
她坐在小床上晃着腿,将從莺莺那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鳳來儀,一拍手:“等晚上鳴鐘之後,我就去覃老闆釀酒的地方跑一趟。”
十二聲深沉悠遠的鳴鐘敲醒了萬家燈火,尋香樓上上下下便又開啟了日複一日的忙碌,拂曉和鳳來儀依舊是站在尋香樓外迎客,普蘭姑娘一直在小偏房裡盯着,兩人隻能找時機溜出去。
“公子進來看看喝口茶吧。”拂曉僵着脖子,感覺腦袋馬上就要掉下來。
能不能拿掉幾個钗子啊!
拂曉邊吆喝着邊用眼神往小偏屋瞟,不知道瞟了多少回,終于在快要變成斜視的臨界點上瞟到了機會!
普蘭姑娘不知道去哪兒了,這會兒小偏屋裡隻涼着一盞茶水,卻不見人影。
和鳳來儀交換了一個眼神,拂曉便提起裙擺,貓着腰從人群後面鑽進去,鳳來儀則大跨一步,蓋住她留下的空子。
亭台水榭上有不少客人懷中摟着女子,在美人靠上不知在做什麼事,黑暗中時不時發出奇怪的聲音,拂曉面色爆紅,小心地從他們中穿過,一手扶着盡頭的月洞門,一手不斷給滾燙的臉頰扇風,苦哈哈地喘着氣。
酆都界的風氣還真是......開放啊。
她揉揉臉,打起精神,運起氣來跳到将近四米高的牆上,蹲下俯視着整個前庭院,穩住身子站起來。
還是牆上走起來有安全感。
她要是摔了就全怪頭上這一堆珠钗點翠啊啊啊啊啊!
尋香樓乃是一座寶塔形的九層高樓建築,越往上面積越小,可就算是最小的九層,也有着不小于三百平的占地面積,第一層就更不用說了,其建築面積足有第九層的将近五倍,層高十米。
拂曉瞄準第一層的飛檐翹角處,眯了眯眼,身上微弱的光芒閃過,一道粉白的身影輕盈的落在一層房頂,隐匿于重檐上層層疊疊挂着的無數彩燈裡。
五光十色的燈籠微微搖晃着,拂曉的臉上映出斑駁彩痕,她無暇欣賞下面的光景,馬不停蹄地一路跳到第九層。
還好她不恐高啊。
頂樓風聲獵獵,若是有人這時擡頭往上看,準能看到一朵盛綻着的粉色秾花張揚着立在塔尖上。
拂曉将被風掀起的長發撥到耳朵後面,謹慎地将窗棂挨個支起一條縫,尋找着覃醉娘的身影。
酒香從窗縫裡溢出來,拂曉微阖雙目,口中念訣,臉上的酡紅漸漸淡了,她睜開雙眼,看來就在這裡了。
覃醉娘在酒缸前邊動手便自言自語:“去他娘的,龜孫的船商就知道掙黑錢,加急一趟多收我十兩銀子,老娘賣都賣不到十兩銀子!”
也是,她哪兒敢收紅燭的錢啊。
外面傳來“叩叩”的敲門聲,覃醉娘抹了一把汗,“進來。”
來者是梨花,她端了一個小托盤,上面放着幾疊點心和小菜,坐在矮凳上,“我和老李頭說好了,三日後酉時一刻他會将貨船停在港口,到時咱們直接帶着五十壇酒過去就行。”
“你也知道合城裡鬼怪橫行,這一去可要當心着點。”
覃醉娘啐了一口,破口大罵:“幹脆直接把我殺了吧,天天為這些破爛事兒糟心,看看殺了我還有哪個冤家給他們釀酒喝!”
梨花笑着搖搖頭:“我不打擾你了,下面還有許多事兒要我操心,就先走了。”
“行了行了,走吧,”覃醉娘擺擺手,“你走了之後我就往白醪裡吐口水,正好沒有人看見。”
拂曉:......
梨花忍俊不禁,覃醉娘說話就是這樣,難聽的緊,可她知道,她不會這樣做的。
酒啊......是她這輩子也離不開的東西。
三日後酉時一刻,拂曉在心裡默念了句,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便合上窗棂,準備離開了。
“開晨姑娘不好好在門口做活兒,跑到樓頂上吹冷風是做什麼。”
不等拂曉轉身,便聽到身後傳來梨花冷淡的聲音。
糟糕。
真是麻煩。
拂曉抱着手臂回頭,臉上換上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梨花姑娘,我錯了,我不該偷師覃老闆釀酒的技藝的!”
“是嗎?”梨花狐疑地看着她,“這次就算了,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兒,若是還有下次,可要扣你工錢了。”
“是是是,開晨知錯了。”拂曉可憐巴巴地看着她,心裡沒底。
她是信了還是沒信,怎麼這麼容易就放過她了?
拂曉心存疑慮,剛想要離開,又被梨花叫住了。
“開晨姑娘,你的鎏金桃花紋镂空珠花步搖掉了,記得收好,丢了可是要賠錢的。”
拂曉條件反射地摸摸自己的頭,戴的飾品太多,她壓根摸不出來少了哪個。
可安靜睡在梨花掌心的那支步搖,的确是她的沒錯。